温孤齐忽然笑了,将赈灾策随手递给宫人,宫人屈膝恭敬接过。
陈后将护甲取下来,
“为着叫岳国相信大昭诚心和亲,陈家和江家的婚事,哀家已经下令取消了。”
“但你在殿上说的,是怎么回事?”
温孤齐道,
“擅自开出加码让岳国退让,是孙儿的不是。”
陈后将护甲放到托盘上,宫人举着托盘退下。
“别避重就轻,那些东西对大昭来说其实也不算什么。大不了从你陈王府拿出来。”
“温家一个月前终于是找到了法子,把那矿山送上来了,如今开采半个月,恐怕就这么点时间,也得有个百万两黄金,比之前想的还多。国库松了,更别说你这些毫毛之物。哀家说的要紧事是江若弗,你别装作不记得。”
温孤齐忽然跪下了,
“孙儿妄自在大殿上口出狂言,还请皇祖母责罚。”
陈后道,
“起来,你可是陈王世子,动不动就跪,有什么皇室气派?”
“陪哀家去御花园走走吧。”
繁花似锦,盛夏里,满御花园万紫千红,牡丹极大朵地盛开在路旁。
陈后慢慢地走着,
“若是你真心属意扶熹,倒也并无不可。”
“现如今哀家已清楚她性情,是个不争不抢,却有担当的女子,这样的女子嫁给你,一定能为你省下许多事情。”
“更何况,她哥哥绝非一般人,你也是时候该培养自己的亲信了。若娶江若弗,江怀隐便不得不向你靠近。”
温孤齐却道,
“亲信之流,孙儿并不敢作想,天下毕竟是姓宋的。”
陈后身边的宫人用扇子给她扇着风,
陈后并不觉得他的话有什么问题,总归他一向是谨慎的,在人前不直言也是好的。
“只是若如此,陈璟恐怕就要与你起龃龉了。”
温孤齐道,
“依据孙儿对他的了解,此刻恐怕他正自责万分,他是个极良善之人,若弗被和亲,只怕他心上的煎熬比若弗更盛三分,现如今知道自己许不是扶熹的良配,纠结一段时日便好了。”
二人缓缓走在花道上,内官忽然来报,
“太后娘娘,陈家被参贪污受贿。”
陈后道,
“将奏折放在案上,哀家回去处理便是。”
内官面色不好,
“娘娘,陛下…已经受理了!”
陈后诧异,
“什么?”
内官语速飞快,
“有人参陈家,本就是栽赃陷害,可是却把奏折送到了陛下那里,而陛下迅速受理,不知从何处派出一队人马,现如今已然将陈家下狱了。”
陈后面色大变,
“快,快和哀家回去。”
温孤齐觉得十分诡异,无论是文帝敢越权,还是文帝有人马,都显示着文帝那边有人。
如今递奏折只是虚晃一下,实际上,可能是文帝自己想要解决陈家。
毕竟皇祖母最大的倚仗,就是陈丞相这个侄儿。
皇祖母出身陈家,自然陈家也会成为她的最大助力。
倘若陈家没了……
最受益之人,应当是文帝才对。
文帝觉得是时机动手了,便做出这样的举动,直接动了太后娘娘的母家。
那他究竟积蓄了什么样的力量才敢这样行事?
文帝坐在龙椅上,而面前是倚叠如山的奏折。
本应该送到北宫的奏折,现如今都送到了文帝这里。
他不紧不慢地看着,也在等陈后来。
陈后脚步极快,
“皇帝,究竟是什么样的奏折,让你无需调查便认定了陈家的罪责?”
“而且完全越过了哀家行事。”
文帝站起来,直视着陈后,并没有如平时一般恭敬行礼,而是不急不忙道,
“丞相徇私枉法,假公济私,送上来的奏折已经附上了罪证,人证物证俱在,已是铁证如山,恐怕再难抵赖,纵使母后不希望陈家受责难,可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碳若今日不处理,明日朝廷之上就会出现真先效仿之人,更何况丞相在朝中地位高据,倘若为首者不能克己复礼,整个朝廷必定上行下效,因此而尸位素餐,败坏朝纲。”
.“母后难道觉得丞相的案子处置得有何不当?”
陈后凝眸,
“你竟然如此大胆。”
“来人,立刻追回皇帝的旨意,先将丞相禁足,再行查明。”
却立刻有一群人团团围住了大殿,手握刀戈,身着盔甲,而且看起来面容颇不似大昭人。
陈后秀眉倒竖,喝道,
“你在做什么!”
文帝走下台阶,走到了陈后面前,
”朕看谁敢追回朕的旨意!”
“立刻绞杀!”
陈后气血倒流,
“你!”
她回顾周围,气得面色发青,
“你竟私通岳国,犯上做乱,纵兵入宫!”
文帝温文尔雅的面容却在此刻变得捉摸不透,深不见底。
他不急不忙道,
“真正在朝野作乱的人,应该是母后您。”
“一个外姓之人,在宋氏的江山朝堂之上颐指气使,仿佛自己才是江山的主人,却将真正的君主束之高阁,当成傀儡,在朝堂之上形同虚设十年。”
“后宫不得干政,这是父皇的话,你作为嫡妻,却不能恪守亡夫遗命,祸及江山,竟不觉得自己罪不可赦?”
陈后怒气冲冲,
“倘若你真的名正言顺,何必惧怕哀家?”
“这个大位是你从哀家的儿子手里抢过来的,你弑君杀兄,纵容自己的嫡妻篡改遗旨,就算哀家这个大位给你,你又能将这万里江山坐得多稳?”
文帝怒目而视,
“母后怕是魔怔了,来人!将母后送回北宫,没有朕的旨意,绝不能够将任何人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