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苗渐渐的小下去,最后瘫倒在那盆底的黑灰上,虚弱的叹出一口红色的气,消失不见。
热气也随之消失,只是沈桑榆脸颊上被烘烤出的红晕久久散不去。
一半是滚烫,一半是气愤。
她像是只发怒的小兽,琥珀色的杏眸里满是恨意和嗤讽,笔直投入沈海川的眼中。
全然是瞧不起沈海川这样可笑的做法。
说祠堂的事情不再追究,然后为了安抚她,就允诺要将坟墓迁移回祖坟去。
真是可笑至极!
沈桑榆一点都瞧不上那祖坟!
“这件事情是我之前疏忽了,我现在已经在弥补了,不是吗?”沈海川缓缓道。
“你没有,”沈桑榆否认,冷漠又憎恶道,“你只不过在敷衍而已,若是弥补,你就应该抓出幕后凶手来,而不是说这样的话!”
沈海川敛了敛神色,“很多事情你不明白,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简单,所以,不用再说了。”
“我知道很多事情很复杂,”沈桑榆一口接下,“但我也知道,你做出这样的决定,是敷衍,是逃避,也是懦弱!”
“啪——”
清脆的耳光声,在空旷的墓前响起。
凌厉掌风刮起的时候,甚至带起了火盆里烧成黑灰的纸钱,打着旋飘落在沈桑榆的披风上。
很突兀的一点,看上去十分碍眼。
秀儿惊呆了,连上前拦住沈海川的机会都没有,眼睁睁的的瞧着这巴掌落在沈桑榆的脸颊上。
“侯爷,你……你怎么能打小姐呢。”秀儿心疼的质问道。
沈海川眼中闪过一丝后悔,但又迅速收敛紧,沉声道,“说错话,自然该打,目无尊长,看样子是最近京城之中的传闻让你长了势头,连自己是谁都忘记了。”
沈桑榆缓缓转过头来。
她吐掉了嘴里的血,但仍旧能感觉到那股子腥味,让她的眼睛都开始泛起血红色来。
“我是谁?如同京城的传闻中所说,我是缴杀了土匪倭寇,在圣上面前露面的沈桑榆;是在雅集上一举夺魁的沈桑榆;是被皇后娘娘宠爱有加,亲自为我沉冤得雪的沈桑榆。”
说到这儿,沈桑榆又悠悠然的抬起头,看向沈海川,“总之,没有传闻中,说我是伯侯府的二小姐。”
她是什么人,沈桑榆一直很清楚。
“我娘不用迁入祖坟,我会带她回海庄的,等时机合适的时候,回海庄,总比在这里要强。”
扔下这句话,沈桑榆就直接领着秀儿上马车,离开了墓前。
留下沈海川愣怔在原地,久久回不过神来。
常年陪在身边的小厮看出他眼中的落寞,忍不住上前劝道,“侯爷,你怎么不直接告诉二小姐,这件事情是老夫人干的啊,左右现在老夫人患病在床,二小姐就算再怎么心狠,不会对自己生病的祖母做出什么啊。”
这样藏着掖着,反倒叫二小姐误会了。
父女俩之间生出了嫌隙,多不好。
“那是我娘,纵使千万般不好,我也应该容忍才对,怎么能背后说出这样的真相。”沈海川轻声叹气,“更何况,她如今已经遭了报应,已经足够了。”
“奴才就是觉得侯爷这样好憋屈,二小姐该恨侯爷了。”小厮继续道。
沈海川望向沈桑榆离去的方向。
马车已经走得很远了,剩下滚滚尘土飞扬,遮挡了一切景物,什么都看不见。
“她也的确该恨。”沈海川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