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间专注乖巧的摇了摇头,而爆豪则是沉默不语。
安秋的表情也不意外,于是,她只停顿了一瞬,就意味深长地开口了:“那就从更久之前的事情开始说吧……”
“随着数十年前的‘发光婴儿’变异开始,现在出生的人几乎都伴随着超能力,最初是一些身体机能上的优化,接着是能操控身边环境的个性,然后,随着第二代第三代繁衍后代,个性复杂化,现在即便是四五岁的孩子的个性,也有了惊人的强度。这点事情你们有留意到吗?”
而爆豪听见安秋说的这个,脑海里又浮现出自己去年和轰一起补考临时英雄执照的情景——在那个场地里头,他们被逼着和一群幼稚园的孩子相处,而他们刚发现的个性,确实是有不少力量凌驾于他们之上的。
当时他也就产生过一丝不安的感觉——假若在将来,一个个人类都能拥有复杂又强大的超能力,那世界又会变得如何呢?
假若那群能使用复杂个性的孩子将来长大、成家立室,与更强的人诞下后代,就像轰焦冻家庭那样进行个性联姻,世界又会变成怎样呢?
世界会变得怎样,爆豪有点不敢想象。
但这个,又和安秋最初说的“特别个性管制少年科”有什么关系?
“……你到底想说什么?别该死的绕圈子了,给我一口气说完。”爆豪蹙起眉头,安秋忽而把话题带到他的心坎上,就叫他神色凝重地蹙起了眉头。
“我只是想说,现在的社会……要发展出怎样的个性都是非常平常的,难保明天就会有个单凭呼吸就能让人灰飞烟灭的婴儿出生,又有谁说得准呢?”安秋勾了勾唇:“……所以你们有想过,为什么现在社会能勉强和谐地维持现状吗?”
安秋将水杯轻轻地搁在桌面上,一双黑眸又格外冷静地望着爆豪那带来的水果:“这世界上有各种各样的个性,有的人的个性能为救援、维持和平所用……那又会不会有的人的个性,会让他们命中注定要成为恶人、或是无法适应与社会呢?而为什么你们未曾见过那些拥有危险个性的人?”
白间怔了怔,又抿着下唇不说话——安秋问的问题,确实是一个值得让他们思考的盲点。既然个性的发展日新月异,那为何他们就下意识地认为人发展出来的个性就一定是安全的呢?
会不会有的人的“可能性”,从一开始就是超级危险的?
“那是因为……那些被判断为‘危险’的人,就在个性被发现的瞬间就被逮捕了——特别个性管制少年科,就是这样的存在。”安秋话说得很轻,又掀开了被铺,从床铺上下来:“不过你们没听过也是正常,因为政府是不会把这么危险的存在公诸于世的。”
“毕竟,被关在里面的还是不谙世事的孩子啊——对上视线就会让人心脏停止跳动,只要对话就会让人窒息,浑身散发着让人死亡毒气的个性,让那些人注定无法在社会、在人群中生活,所以才毫无选择地被政府拘留在设施内度过一生。”
“安秋,你现在跟我们讲这个是因为……”白间望着安秋那寂寞的背影,心中忽而泛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而与之相对,安秋又赤脚踩在医疗室的地板之上,一丝凉意透过地板直窜入她的心房,但她却不为所动,任凭卷翘的睫毛在她苍白的脸庞上投下一圈阴霾:“……对,我就是曾经进去过的人。”
她轻描淡写地说着,却让爆豪与白间不自觉地屏息。
气氛凝重,两人望着安秋,皆是久久无法把话接下去。
……
“我因为一点意外被关了进去,也因为一些原因被放了出来。”
而没有理会两人的惊讶,安秋只是执着地把话对两人说完——毕竟,这是她晕倒之前就决定好了的:“所以,我来雄英读书,从来不是为了成为英雄,就只是政府将我派来,为了让我学习控制我那危险得能把人轻易置诸死地的个性啊。”
安秋赤脚在床边走了数步,又回过头来,对那听得一愣一愣的爆豪与白间举起了双手,再从手心处释放出一些黑色的粒子。
那些黑色浑浊的粒子叫白间脸上一惊,也是无可避免地想起了那就在林间合宿期间发生的事件。
“杏树,前辈,你们应该认得这些东西吧?我的个性,能召唤出怪物。”
安秋任由那些黑色粒子在空中漂浮半刻,又蹙眉把他们瞬间收了回去:“然后,就在我的个性觉醒当天,我不懂得控制自己的个性……于是就,不小心杀害了自己的父母。”
听见“弑亲”,那拥有着美满家庭的爆豪也是不由自主地愣了愣,为了跟上安秋的思路,爆豪的脑海里自然地幻想了下自己亲手把父母抹杀、或是父母死去的场景——那堪比噩梦。
他从前甚至不知道安秋的父母已经不在人间,就只是一味地斥责她个性扭曲不思上进——但实际上安秋在过去经历了多少,他又怎么会知道?
她当年是怎样的心情?她现在又是怎样的心情?
看着安秋那静如止水的眼眸,爆豪心中翻云覆雨——他觉得,她的事情和心情是拥有着一切的自己所无法理解的。而越是看不透她的想法,爆豪就越是焦躁不已——他希望自己能在此刻读懂她的所有情绪,却无从入手。
真是个该死的女人。
因为不满于她隐藏着的众多秘密,爆豪就在心中咒骂她了——但他却没有发现,自己在这恶狠狠的“女人”称呼之中,加上了几分他自己也不察觉的怜惜。
……
“……所以,敌联盟或许就是看上了我阴暗的过去和个性,而希望将我拉拢成他们的成员吧。”
而就在爆豪内心思考着各种各样的事情时,安秋又语气平静地往下解释了,为了能把思路整理清晰,她刻意说得缓慢而轻,不知不觉,脑袋就垂了下去——就为了能整理出自己遭遇的事情,在她想说的事情和白间他们需要知道的事情取个平衡。
把话解释完毕,安秋又缓缓地抬起头来——却没想到,与她对视的,居然是眼眶红红的白间——她心头一紧,又笑着拍了拍白间的脑袋:“……怎么我没哭,你反而哭了?”
而白间抿了抿唇,又吸了吸鼻子:“我只是在想,安秋,你真的希望待在这里吗?我把你找回来,是你所希望的吗……”
白间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眼角:“会不会,我对你做了一件坏事?”毕竟安秋本来应该是…并不想成为雄英的学生的吧?那对她来说,会不会自由,反而才是她所渴望的呢?
那她不顾安秋的意志硬要把她拽回来,岂不是做了一件让安秋悲伤的事情?
是她太过肤浅,以为这世界上都是渴望成为英雄的人——
但正如安秋所说,也有单是渴望着“普通”的人存在啊。
她会不会把多余的责任和身份施加在安秋身上了呢?单是这样一想,白间就无法抑制自己的泪意,终于在安秋面前哭了出来。
“笨蛋。”安秋微微勾了唇角,又把那个白发的少女拥入自己的的怀中:“……你知道的,假如我想要消失,谁也阻碍不了我。”
“不是你逮到了我。”安秋抱住那个供她温暖的少女:“而是我愿意被你找到啊——要知道,当我看见你来找我,我可是十分…高兴呢。”
她想了想,又勾起嘴角。
对,当时的她感觉高兴不已。
明明高兴这个词,她以为已经是和自己无缘了的。
但却是面前这个笨拙的少女,教她找回了这个词语的使用方法。
……而爆豪坐在距离少女们的一米之遥,他望着安秋脸上那难得的恬静温和、与她那几乎要和阳光融为一体的纤瘦身影,又怔怔出神,久久无法言语。
今后,他听了这个秘密,也能像白毛头一样成为被这家伙依赖的存在吗?
——注意过来,爆豪的心中已经出现了这样的想法。
——希望能像白间那样,义无反顾地守护这个人口中说的“高兴”。
他,能做到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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