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司年怔怔地看着席城离开的背影,心里泛起一阵酸楚。果然,他还是不愿意原谅他,即使是在与靳初七的对峙中也不肯妥协退让。
靳司年突然开始明白席城和靳初七的感情。他开始理解,当年席城在看到两条白布下至亲的人冷掉了的尸体时,他小小的身躯会爆发出怎样的力量,那是一种怎样的绝望与悲恸。
直到靳初七被推进手术室的时候,靳司年才有这种强烈的感觉。是那种隔了好多年之后再次重新撞击的重叠感,让人几欲窒息。
才明白体谅是对峙中的善莫大焉。
如果当时的靳初七在场的话,或许会更加手无足措吧。
靳司年忽然觉得自己这一路走来,过走得太幸运了,只有经历过生死离别才知道什么是体谅,什么是退让。那不是妥协,而是感同身受。
可是靳司年,却怎么也无法向席城示弱,这大概就是男人之间所执着的较量吧。就好像席城知道过错者不是在于靳司年也不愿意原谅他。
他们都把对方视成了抢走他们心头至爱的人。
席城他们不在的时候,靳母来过两次,第一次,她看着病床上的靳初七直摇头。靳司年将母亲领出病房,他不愿意再让任何人打扰靳初七的睡眠。
她真的已经够累了,现在好不容易可以让她安心地睡一觉,他不想再看到她蹙眉了,那种在梦里都能看到的蹙眉。
“你知道吗,凡事都是有因缘的,你跟她本来就不应该在一起,你强硬地把她留在身边,并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靳母叹息,多希望当初的儿子能听她这个老母亲一句劝。
看着靳初七躺在病床上,她的心里并不那么舒坦,一如多年前,她和自己的男人偷偷去过医院,看到了的那两具尸体,是愧疚也好,忏悔也罢。那时候,他们并没有想象中快活。
这从来都不是他们想要的结果,这几天靳初七出事后,靳家那个曾经顶天立地的男人,还缩在床尾,用一声空旷的叹息,告诉她:“我这几天老是想起当年那件事,挺揪心的。
没有人愿意真的去伤害谁,也没有人真的愿意揪着谁不放手。
“我从来都不相信命运。”靳司年淡淡地说。
“可是你也看到了,结果就是她躺在病床上?这样你能得到什么靳司年。”靳母提高了音量,语气里还是对这个不争气地儿子的责备。
“我爱她。”三个字,言简意赅,靳司年说得铮铮。
“所以你要守着她一辈子吗?如果她永远都不醒来?你的生活你的事业你的未来呢?”靳母满脸的恨铁不成钢,为这个不成器的儿子,也为自己这个劝不动儿子的母亲。
“这是我欠她的。”到他这个年纪,最辉煌的时刻也过去了,经历了生死,他早就看淡了那些名利,如果名利可以换靳初七醒过来的话,他宁愿倾家荡产。
“我希望你明白靳司年,你并不欠她的,你欠她的已经在那些年都还光了!”靳母压低声音,怒斥靳司年。
“你搭上了你作为一个男人最有价值的那些年,难道还不够吗?!”
“你经历过生死吗?”靳司年幽幽地抬起头,眼睛里的毫无生气让靳母打了个寒颤,她不知道靳初七是如何把她的儿子变成这样一副陌生的样子的,那是她第一次,在自己的儿子眼睛里看见悲凉。
她的事故,到底是给你带来了这么大的打击,让你连魂都没了。
“妈妈到了这个年纪,什么生死都见过了。”靳母波澜不惊地说,面不改色。
“是那种还没到老病死的年龄,是那种你看着至亲的人因为意外被推进冰冷的太平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