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扫墓祭祖,是张家村的习惯。
扫墓,又称挂纸,是各家各户进行的,清明前十天内挂纸是习俗,不可越过清明后,老人们说过了清明后再挂纸是供奉野鬼,自己先人是收不到的。
挂纸必须要家里男丁和主母亲历亲行,未出嫁的女儿和接进门的媳妇不能同行。
挂纸是很庄重的事情,挂纸要到墓前,带上镰刀,把坟头、坟上的杂草、杂树清理干净,把事前准备好的坟飘子,也就是白纸用饭米糊在树枝上,一张连一张,风一吹就飘起来的那种,由男丁插上到坟正中,意为“有儿坟头飘白纸,无儿坟上草青青。”表明这个家族还有后人,有香火传承。
男丁插坟飘时候,当家主母要把刀头和高粱酒摆在坟头,并附上相应数量的筷子。刀头就是肉,有的地方是用半熟的全鸡,有的地方用的是一块半熟二刀肉。
张家村并不是很富裕,大多数人家用的就是腊肉片香肠片,或者几片煮熟的五花肉。
准备工作做好后,就开始放火炮(小卷的鞭炮),名曰震坟,为的是把先人叫醒,收钱收物。
震坟后就可以三拜九叩磕头求保佑烧纸了,烧纸也是有讲究,不能烧在石板上,必须下有土地,完了还得撒点散钱在坟上,然后将酒淋于墓碑前土里,意为敬酒。
挂纸的刀头和瓜果糖品会分给来挂纸的各人带回家,老的说法是吃拜祭祖先的贡品,能治肚痛,保安宁。
挂纸时不单只给自己的祖先扫墓,还要顾及周围的坟墓。一般的做法就是在相邻的周围坟墓,插上三炷香,在坟前作揖施礼。老人说,“阴比阳同是一般。”给周围坟墓烧纸钱,就是帮助阴间的亲人结交邻居,让他们相互照应。
李氏虽不相信张义信的死去,但还是在石屋靠山方向不远处给张义信立了一个衣冠冢,张义信是新坟,按照云溪郡的习俗,逢清明、生辰、死忌、鬼节、以及头三年的初一、初二、初三都得去挂纸。张氏祠堂对于新坟都是无偿的提供第一年的祭祀用品,也就是香蜡钱纸、刀头。
李氏带着仲礼、叔娃将祭祀用品和刀头,放到了张义信坟前。
“阿信哥,家里实在拿不出东西来拜祭你了。”
她忍不住转过身去抹了抹脸上的泪水。
仲礼带着叔娃,把自己做的草纸坟飘子插到了坟中间,跟着叩拜了起来,叔娃还祈求道:“爹爹,我希望你能像姐姐那样,菩萨保佑回家来,两个姐姐也给您问好。”
家里买不起火炮,也只能静静的哀悼了。玉岚和玉莞虽不能到坟前祭拜,也是跪在远方,叩拜。
祭祖,则是张氏一族在清明当天举行的祭祀祖先的仪式,也叫清明会。
清明会准备工作一般是提前三天开始,祭品有香蜡、清水、高粱酒、刀头、糖果及各家各户准备的纸钱。香烛是南边的涂红白蜡;清水是沉淀的雨水;高粱酒是清明当天开坊的第一坛酒;糖有五样,若不足以瓜果代替;刀头则是全鸡一只、烧猪一头;各家各户的纸钱有自己叠的,也有专人凿的。
祭祀开始族长会亲自宣读祭词,然后打开祠堂,让男丁跪拜列祖列宗。这天全部在族谱上的男丁会沐浴更衣,穿戴整齐,从半里外开始三叩九拜的拜到祠堂,每人给先祖祭三柱清香。
晌午时,全村的男丁、各家的当家主母、满了九岁未定亲的女儿可以到村里街上参加长宴席,享受九碗豆花宴。
九碗不是常规宴席的九大碗,而是各家出一盆菜,均为素宴,此宴席也是各家相看媳妇的一个渠道,这个九碗就是未出嫁的女儿做的素菜,各家主母可以通过菜品相看未来媳妇手艺。
而豆花是各家主母一起点的,宴席结束后各家可带豆花回家,给没有参加的家人共享祖先的福泽。
小张家的人都没参加过清明会,李氏是童养媳不能算待嫁闺女,而玉岚满九岁的时候,李氏本想请张李氏带着参加,但是张翠莲死活不同意,张李氏一向疼爱幺女,用家务把玉岚留在家里,也从未给他们带豆花。
云溪郡的村落基本都是依山傍水的,张家村处于云溪郡的下游,靠着高山,冬时山顶还会积雪,开春时积雪便会融化,经由村边的小溪流入云溪郡的宁安河汇入月江。
张家村张氏一族不知几代先祖是个举人,向朝廷申领了一座功名牌坊,当时的族长便以牌坊为起点,重修了一个四合院形式的祠堂,将祠堂放到牌坊内里,采用门楼倒置的方式修建了个两层木质结构的戏楼,戏楼到正殿的地坪逐步升高,与面向街道的牌坊门背靠而立,檐前吊柱、雀替、饰惠灯笼和各种纹饰,戏台落地罩、石栏杆上雕刻各种家族故事。
出了牌坊,铺出一条约五米左右的青石板路蜿蜒到村口,名为青云街,有平步青云的意思。
青云街皆由条形或方形的石头铺砌而成,两边一般留有一米宽的石阶。街两边多为木结构、青瓦顶的平房或两层民居,这些民居均由张家祠堂出资修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