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灌香肠、煍(熏制)腊肉,是西荣府人家必备的一项活动,只要有点条件的人家,多多少少都会制作一些,家家户户都晒起了腊肉香肠,那烟熏火燎的记忆,才是活色生香的年的味道。
就如玉莞前世所看过的一部纪录片里说的:“这是盐的味道,山的味道,风的味道,阳光的味道,也是时间的味道,人情的味道。这些味道,才下舌尖,又上心间,让我们几乎分不清哪一个是滋味,哪一种是情怀。”
这也是玉莞对于前世年的记忆之一,送走宾客后,佟氏就拿出了几个大木盆,要做腊肉的猪肉,已经被张屠夫分割成八、九,上十斤不等重量的长条,还有四条膀(猪后腿),佟氏把皮上的毛用火漂干净后,把肉放在一个大盆里,一块一块分别涂上一层高粱酒和姜汁,再撒上盐、花椒、海椒、八角等香料,再将沫了盐和香料的肉,一层一层放在大缸里码好,最后用大石块压在上面进行腌制。
为了使肉入味均匀,在腌制过程中五天左右要把肉翻一遍,一般腌制时间为十天。而膀则是抹上厚厚的盐,以盐反复用劲搓揉,使之渗入肉中,然后放到谷子里腌制让其自然发酵,历半年方成熟。待其表面呈绿色时以篾针刺入三个不同部位,针带清香即可。
另一头张翠兰也挺着肚子在切肉,这是为做香肠做准备,将肉洗净,抹干表面水分,把瘦肉和肥肉都切成两寸大小的块。再将糖、盐、酒、姜汁、八角等做的五香粉等调味料加入肉中拌和均匀。今年家里的香肠玉莞调成了三种味道,一种就是这种五香味,另一种多加糖做成广味,最后一种加入辣椒面、花椒做成川味。因为后两种味是新调制的,还是尝试了几遍才达到玉莞的要求。
旁边的仲礼和叔娃也没有闲着,他们把猪小肠洗干净,边洗还要边搓掉里面的脂肪,用竹片刮,只剩下薄薄的一层肠衣,因为家里已经装过麻辣味的羊肉香肠了,两人做起来还是非常熟练的,不一会就把两头猪的小肠都洗了出来,泡到水里。
等到三大盆肉都腌制的差不多了,佟氏把人手分成了三组,开始灌香肠,只见她拿起肠衣的一端用棉线扎住,再把另一端套在洗干净的漏斗嘴上,然后将调好味的肉块装入漏斗中,慢慢往肠衣中灌。边灌还边用手将肉块轻轻往肠衣的下端挤,挤得紧实些,然后用开水煮过的绣花针在灌好的香肠上扎几针,用以排出水泡和空气,灌到手臂长的时候,再用棉线扎住,直至将肉块灌完,一条长长的香肠就出厂了,仲礼接过灌好的香肠,挂到屋檐下的架子上风干。
张翠兰和玉岚也是干活麻利的,灌起香肠来也不比佟氏慢,而玉莞、仲礼、叔娃三人就乐呵呵的把香肠往架子上挂,不多时就挂了满满一架子。
“是个肥年啊。”佟氏擦了擦额头的汗,看着新修的院子,满满一架子的香肠,院墙边码的整整齐齐的柴火,挂在墙上风干的萝卜条、海椒,还有后院传来的鸡、羊的低吟,进宝和两只小狗正在啃着骨头,两只半大的小猫在相互嬉戏,这些场景,在她梦里都没有出现过。
玉莞算了算家里的钱,腊月间铺子生意不算好,又停业的早,只有十两的进账,不过有程家给的五百两,她暂时不用为过年发愁,拿出五十两给佟氏采购年货后,又拿出了两百两给仲礼去找村长办余大福一家的落户,再买了自家山上地延伸出去雪线下的几十亩林地,这其中就包括了瀑布温泉周围的地。
因为都是村里的地,直接去办了红契就行,买下地后,玉莞又花了五十两让村长找人修了一条宽大的石子路从村口通往山上,方便牛车上下。这样造福村里,又造福自己的举动,村里人也没有任何意见。
修路的同时,佟北来、仲礼、瑞辰三人也没有闲着,玉莞让他们往温泉方向开始挖防空洞,因为涉及到自家的机密,所以只能自家人挖着,由于都是坚硬的岩石,三人挖到小年,也不过挖了十几米的进度。
转眼间便是张义富成亲的日子,前一晚佟氏就和张翠兰、玉岚、玉莞准备好九大碗的备菜,没有额外请厨子来帮忙,佟氏的手艺早就超过周围的厨子了。肉是玉莞家杀得猪,鱼是连大力打了几天的鱼,菜是张李氏之前种的,张义富就添置了些米面,这个九碗也办得实心实意。
没有张李氏那尖酸刻薄的声音,没有张翠莲的阴阳怪气,村里人还是很给面的来给张义富祝贺,满满当当的坐了十来桌,还有些等着吃二排。
一大早叔娃就求着佟北来给家里的牛洗了个澡,并把牛车也擦得干干净净的,再套上喜庆的大红花,跟着仲礼一起下山,再带着张义富和接亲的队伍去宜安村接亲了。
云溪郡乡下办喜事,是要“背瓢兜”的。“背瓢兜”就是接亲前,新郎邀请七大姑、八大姨,还有叔伯兄弟去接新娘,而男方的父母、长辈也在迎亲的队伍,他们都要打花脸。打花脸就是扮丑角,用锅底灰加水,在额头画一个火字,寓意红红火火,然后两眼部分画眼镜,画八字胡,下巴也不能空着,脸上还得画上些圈圈叉叉,反正就是画满为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