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无尔齐(四川话发音:9527,4声,3声,2声,3声)?这是师傅给我起的名号吗?师傅你真是太好了,弟子尚未入门就已经为弟子想好名号了。”
华安听着却没有生气,反倒是热泪盈眶,若不是还端着茶,都要对着玉莞膜拜了。
旁边的六子看着玉莞几人的态度很是迷惑,拜师不是一件很庄重的事情吗?他虽然不赞成,但还是很尊重的。
仰阿莎已经憋的满脸通红了,找了个借口匆忙进了屋,但玉莞还是听见了里面传来的大笑声。
不过看着严肃的华安,她还是镇静的说道:“你可知拜了我为师,你就只能再拜一个诗书先生了。”
“我晓得,诗书先生有。师傅请喝茶。”
这一次,华少爷挺直了身板,把茶碗捧过头顶,坚定的说道。
“这……”
玉莞让他拜师只是一时兴趣,她这样子还是个十来岁的小孩啊,而且还是个女的,怎么能做人的师傅?东宸国虽然对女人的约束没那么严,但拜女人为师的极少。要真认下这个徒弟,以后他要知道她是女儿身,不知道会闹不闹事啊。
场面一度有些尴尬,玉莞看了华安一眼,最终还是没有接过了茶水,不想误人子弟:
“作画的技法我可以教你,就当做交换那颗珠子和你提供的消息。但拜师还是算了,刚才只是为了测试你的诚意罢了,我自己都还是个小孩,怎么教你们大人。”
“生乎吾后,其闻道也亦先乎吾,吾从而师之。吾师道也,夫庸知其年之先后生于吾乎?是故无贵无贱,无长无少,道之所存,师之所存也。先生既然肯教华安不传外人之技法,华安又怎能弃礼?”
华安还是坚持着。
“不必再说了,之乎者听着脑壳痛,你不需要拜我为师,我自会教你的。今天你先研究这画架和画笔,还有我刚才这画,明天我再教你别的。”
玉莞把夹着画作的画架,还有她特制的画笔,一起给了华安,其中还包括了画着这条船外表的素描。然后快步走进自己的包间,颇有一番逃离的意思。
扑街啊,她脑壳是抽了才想到让人家拜她为师啊。
“谢师傅,我会好好研究!”华安抱着东西非常兴奋,视若珍宝,冲着玉莞的房间大声叫道。
华安显然想偏了,在他看来这可是无价之宝,师傅一见面就送了自己画画的家伙事,这是要把衣钵都传给他啊。
“乖乖,这东西很值钱吗?”
瑞辰把门关上,指着仰阿莎手里的玻璃体问道。
“我只是在一本游记上看过,是颇黎,但只是提了一句,具体的技法还是没有详述,所以我想到当地去看看。”
玉莞想了想,用大家可以接受的方式说道。
“靠近南疆那边地形复杂,人员也杂乱,你还要去?”
瑞辰不同意的说道。
“真正的颇黎比这还通透,就像透过水面一样,而且防水,成本比琉璃还便宜,你可知这东西多管钱?”
玉莞对于瑞辰的不同意是预料之中,静静的反驳道。
“我知,但那边比苏旧城还危险,还有黑苗族的人出现,他们看到你身上的故渊绝不会放过你的。”
瑞辰指了指玉莞手臂上的突起,小蛇故渊正盘在那里。
“是啊,鬼鬼,黑苗族很可怕的,也很残忍。”
仰阿莎听着两人对话,也劝说道。
“不急这一时半会,我还需要好好想想,以后再说吧。”
玉莞不想在这件事情上纠结,敷衍了一句,就岔开话题了。
瑞辰和仰阿莎对看了一眼,也不再劝了,只是仰阿莎把玻璃体放进了装小金的竹囊。想藏起来不给玉莞看到,她就不会想这个事。
接来下的两天,玉莞还真的从素描开始教起,华安对她也像伺候师傅那样,每天一早就来等着伺候玉莞洗漱,还让六子用剩下不多的银两为玉莞安排三餐。
玉莞直呼受不了,不止一次暗示华安自己是女儿身,但华安还是不为所动,我行我素,她没得法,只能采取迂回战术,明示六子,让六子去劝他。
但六子显然是早就习惯自家少爷的这种作风,只是表示了自己明白了,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
终于两天后的下午,船到达了棠金郡,玉莞趁着给关远治病才稍稍摆脱了华安的“孝敬”。
关远的病本就拖了几天,按玉莞的估计,血吸虫在肠子里繁衍的更多了,他已经不适合再继续赶路了,得赶紧治疗。所以他们不得不在棠金郡先找个客栈住下来。幸好棠金郡的物资还算丰富,玉莞需要的药材几乎都有,就算缺的也能找别的代替。
华安本也想跟着玉莞住下,但六子提醒他,已经耽误了归时,少夫人会担心,才心不甘情不愿的留下芙蓉城华府的位置,和拜帖,才匆匆离去。
玉莞对于关远的治疗方案,喝药杀虫和泡浴是一起的,最后再依靠仰阿莎的小金去追踪剩余的成虫。
棠金郡坐落在去西荣府的府城芙蓉城的必经之路上,翻过郡外那座文泉山就能进入芙蓉城了。这里也是月江航线丹琼河河道最远能到的地方,所有南边来的物资和运往南方的物资都要从这进出,而翻山需要两天,所以这里也是重要的补给地和中转点。
棠金郡本身的农业也很发达,因为位处于丹琼河冲刷出的滩涂上,地势很平坦,土壤也很肥沃,加上有文泉山的遮挡,不会经历大的风雨,日照也足,被称为西荣府的粮仓。
像现在,刚入夜,月色正好,站在客栈二楼窗边往后院方向看去,就能看见大片的稻田,葱葱郁郁的,偶尔有山风吹来,带起蛙声一片,此起彼伏,空气中带着清新的生命气息。而靠近文泉山的山脚,还种满了今年朝廷新发下的土豆和红苕。
玉莞倚靠在窗边,享受着这明月夜的静怡,忽的想起了辛弃疾的《西江月夜行黄沙道中》,轻轻的吟起来:
“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七八个星天外,两三点雨山前。旧时茅店社林边,路转溪桥忽见。”
“好诗,好景。”瑞辰站到了她旁边,也附和道。
“表哥也知这词?”玉莞笑着问道。
“还真是应景,不过你比这景美。”瑞辰捋了捋她额上的碎发。
玉莞看着高她一头的瑞辰,脸上又有些发烫了,如此直白的告白,真的不要紧吗?少年。
“乖乖,七月初七是我的生辰,我就十七了,”瑞辰看着玉莞认真的说道,“临走之前,大姑又在给我张罗媳妇了,都带了好几个姑娘来家里,说是拜访,却把我拘在一边,这不是变相相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