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先祖爷爷告诉先祖奶奶的便是不可离开这个新的村子,哪怕村里只剩下最后一个人,也得守住这个秘密。”薛大夫缓和了下心情,又开始了述说:“大家受尽了那些黑衣人的折磨,虽然日子要重新开始,但也是愉快的,这里没有外人那些歧视的眼光,倒也算是他们的重新开始。本就是些淳朴勤劳的人,在相互帮助下,新的桃花村就建好了。运气好的是,他们居然在这里还发现了个盐井,如此一来,更不需要同外界有所联系了。”
“黑石头可以当作铁矿使用,这是阮先生发现的,当时他和我先祖爷爷为了保护村民,也是力竭而死,他夫人本来想随他而去,但膝下还有两个幼小的孩子需要照顾,于是她忍辱偷生,等到孩子成年之后,她也心力交瘁而去。但两个孩子被她教导的很好,他们没有将黑石头的锻造之法据为己有,而是交了出来,那个时候,村中刚成立了宗祠,这锻造之法便作为了村中秘法,世代相传,只要有兴趣都可以学习。”
薛大夫正说着,他的儿子便上了一壶茶水进来,他给自己倒了一杯,也给东睿宸两人倒了一杯,但并没有强制他们喝下。
“我的先祖们和阮氏先祖们的精神,一直都是村民们的榜样,这么多年来,大家都是秉承着他们的遗志,安生生活,不求更多,日子倒是过得安稳。不过,这是对于目不识丁的人来说的。有时候,没有读那么多书,倒是可以活的自在些。”
薛大夫说着又停了下来,表情有些感慨。
“但我们薛氏后人和阮氏后人却不能做白丁,我们的先祖本就是举人出身,对于读书很是看重,还没避到桃花村的时候,就已经定下家规,所有的子孙后代,到了三岁,必须启蒙,哪怕不考科举,也要懂得读书的重要性。所以,当年所有的藏书,都已经搬了过来。
读书识理本来是好事,但每个人的想法定然不同,比如说我们薛家子弟,从小就知道要守继承先祖遗志,守护村子和村民,所以,在我们读书第一天,就被告知这个志向,也从未想过要出山去。但阮家不同,当初阮夫人的性子就很贞烈,她被黑衣人玷污了的事情,一直都是她的心魔,所以在死之前,她把当时发生的事情都写了下来,留了一封忏悔书给后人。
但阮夫人又很矛盾,这样难以启齿的屈辱,她最后还是不忍心留下,在弥留之际,她嘱咐了儿子,要把那封信给烧掉……”
薛大夫说着说着又停下了。
“但她儿子很依赖她,她留下的东西几乎没有,那封信,他还是没有烧掉,而是放到了箱底。不过她儿子尊重她的意愿,没有打开过,就这么一直搁着,一直到二十年前。阮氏后人无意中看到了那封信,他们的心态就变了。他们觉得自己的先祖付出了那么多,后人却要缩在这个偏远的村子,心中自然是不甘心的,日子一长,他们就想着要出村,把这些黑石头献上去,获得荣华富贵。
当时阮家的少爷和我也是好友,他乘着把我灌醉之后,潜入了我家密室,偷偷习得了开启阵法之术,带着黑石头的样品便出了山。他带的黑石头有一背篓吧,等到他带着几个人再次出现在村里的时候,他已经是三品大官了,带人来就是为了搬运更多的黑石头,让自己可以更上一层。”
薛大夫说到这里,又停下了,面有哀戚之色。
“二十年前,潘王献上了一批矿石,大概有一小篓子,是削铁如泥的材料,先皇用来打制了两把匕首,后来赐给了两个皇子。”在薛大夫停顿的时候,东睿宸补充了一些信息。
薛大夫闻言看向了东睿宸,他就知道这个年轻人不简单,本来样子就出众,他虽然只出过一次村子,但还是能感受到他身上的一股贵气。若不是如此,他也不会开诚布公的在这里和他提及这些往事。
“但当时他明明带走的是一背篓啊,村里有人是看到了的。”薛大夫叹了一口气,“当时他带人回来的时候,村里人是知道的,他们都躲了起来,那些跟着他一起来的人,身上有着黑衣人的感觉。但村民们可以躲避,我们薛氏后人却不能。当初让他逃出村子,我就受了家法,若不是我哥哥和我娘拼命护着,我爹非打死我不可,为了这件事,我爹临死都还怨着我。我们是不能让他们带着黑石头出去的,因为有一便有二,这一次只有三人跟着他进来,那么以后就可能有三十人、三百人进来,那样,村里人的生活又会回到那些黑衣人来到的时候。
于是我们把他们软禁在了村里,我还下了软筋散,让他们不得动弹。如此又过了十年,又有了外人闯进来。原来当初阮氏后人是留了书信和地图下来的,而那时候,他留下的地图已经在江湖上传成了藏宝图。知道了这些,我们处理了闯进来的外人,我也开启了村外那个大阵的杀阵,不少人死在了大阵之后,我们终于有了安宁。”
薛大夫终于将旧事说完,他摩挲着手中的茶杯,一言不发的看着眼前的茶杯。
东睿宸和玉莞都是极有耐心之人,这个时候,他们都知道,无言是最好的应对。
“知道今日的祭祀是为了什么吗?”薛大夫没有等到他们开口,又自顾自说了起来,“为了守护村子的秘密,当年死了三十二人,这些年又死了十一人,每年的今日,都是宗祠定下的祭祀他们的日子,这一天,也是当年先祖们从黑衣人手里逃离的日子。黑石头你们都看到了,也许也猜到了它的特性,本来,我是想如同那些人一般,悄无声息的把你们也处理掉,但你们给我的感觉不同,和村里人相处也和睦,如果你们愿意留在这村里,发誓不踏出这山一步,我可以放你们一条生路。”
听到薛大夫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打算,东睿宸和玉莞相视了一眼,果然如他们所料啊。
“我想问一下,我的腿是不是可以治好的?”玉莞问道。
“是的,那蛇的毒不是无药可解,你现在的情况便是余毒未清,若是解毒了,你腿便好了。若是你治好腿,怕是他就会带着你逃离了吧。”薛大夫这点倒是很痛快的承认了。
“既然和我们说这么多,你心中应该知道,若是强留,你留不住我们。”东睿宸突然道。
“毕竟相识一场,不想兵戎相见,而我也相信,你们不会对村民们动手吧。”薛大夫很有自信。
“不会。”东睿宸倒也回的老实。
“难道这里的风景不好?村民们不好吗?你们虽然是贵人,但我看书里,还是有很多贵人向往这样的桃源生活。”薛大夫继续说道。
“我确实想时间停留在这里。”东睿宸不置可否,能和玉莞在这里生活,也是他心之所向。
“但是,中南府的百姓……”玉莞看着东睿宸意动了,连忙说道,她不知道为什么,心中一直有个声音告诉她,疫病不可耽误,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想到疫病,心中很是难受,就像是失去过什么很重要的人或是事。
“是啊。”东睿宸没有失忆,他知道玉莞一直都很在意这场疫病。
“疫病?”薛大夫倒是没有听说过,有些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