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并非昏君,也不会做出飞鸟觉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事情来。”萧清朗说完,就微微弯了唇角音调略略带上了戏谑说道,“况且你不是见过两位兄长了吗,你既有察言观『色』之法,又怎会看不出皇上当时见你的时候,所说的话是真心还是假意?”
许楚闻言,手脚才开始回暖起来。她松了一口气,当真是她关心则『乱』了。她虽然知道身在高位,要喜怒不『露』于『色』,只是再善于隐藏情绪的人,都难逃微表情『露』出的蛛丝马迹。
那日皇帝虽然语带调侃,可对自己说话时的表情跟眼神,都不像是藏了寒意之人。而他对萧清朗的包容,也是出乎她的意料的。当时她虽然感到奇怪,可是仔细想想大抵也能明白过来。
而今再看萧清朗的意思,果真是自己多想了。
若皇上真有杀心,萧清朗这般人物跟心智,又怎会感受不到?
这些日子自己与他相处,早已将他的脾『性』『摸』了个清楚。他虽然如皎月清清如谪仙般高雅不凡,可却并非圣父,若皇帝对他真有杀意,那他必会提早提防,又怎会对皇帝敬重有加?
想到这里,她才微微松了一口气。只要皇上不忌惮与他,只要他们还有手足情谊,那无论那幕后之人如何设局,他们都会寻到破局的办法,更能顺势寻到更多的线索。
这么一想,她就将注意力再度放在了手上的卷宗之上。良久之后,她忽然错愕道:“不对!当年押运粮草遇伏,却侥幸逃脱的,还有一人!”
她倏然抬头,却听萧清朗慢慢悠悠与她异口同声道:“押粮官庄松青!”
就在许楚愣怔的时候,萧清朗再次抛出一个让她心头惊骇的消息,“庄松青,其实就是鸿胪寺少卿赵德勇的父亲。当年其父战场失踪后,其母改嫁成为赵家填房,而他也随之改名换姓,就连卷宗跟户籍都重新改过了。”
许楚并不诧异萧清朗会对一个算不上起眼的官员背景如数家珍,也并不怀疑他话里是否有所偏颇差错。现在让她心生震惊的却是,一直接待十七国使臣的赵少卿,竟与北疆之人有如此血仇。
若是这样说来,那他岂不是也有了足够的杀人动机?
还有,那失踪的庄松青又去了哪里?
她心中有了疑『惑』,再看萧清朗的神『色』,显然卷宗之中必然还有旁的牵扯。当即,她也不再迟疑,伸手将几名被自己掠过的屠户卷宗重新翻开。
“赵屠户曾参加过乌孙战役,且此战惨烈,北疆由亚里坤为将,有乃比出谋划策......此战后,北疆曾将大周数名被俘虏的将士剥皮制成草人。”
“钱屠户也曾因一场乃比扬名为先知的战役重伤,且身边同伍的将士多被斩杀。”
“这几个屠户,所经的败仗,多出现了乃比的身影。”
也就是说,他们筛选出的五个屠户,都是与乃比有仇怨。而且,当时领着北疆上下与大周对抗的,恰恰就是此番前来的几名使臣......
几乎所有的线索都汇集起来,最终指向了一个方向。而一直被他们认为凶手只是屠户之一的想法,此时却发生了变化,或许一开始他们就不该认定凶手只是一人。
萧清朗慢慢抬头,缓声说道:“当年军中有内『奸』与乃比通信,导致军中机密泄『露』,几场战役大周死伤无数。”
“而乃比因与军中许多将士有过同袍之谊,早已知道一些将士在边疆娶亲安家之处,所以曾掳劫残害过许多将士的家眷。只是因为边疆战事紧迫,将士私下成亲或是私定终身之事,并未来得及上报,甚是并未入卷宗之中。”
他嘴角的弧度渐渐低沉下来,带着几分冷意说道:“我曾听齐王兄提及过那些事,北疆混入大周边城之人手段毒辣凶残,剥皮割肉,以人肉喂食猪狗之事常有发生。只是相比于边疆安危,那些惨死的女眷倒是没有多少文字记载。”
毕竟,边疆之处,在战争时期,最常见的事情就是死人,以至于就连百姓对死亡都开始麻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