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他们所见,所查处的,多是葸劳竹所制成的箭杆。竹子韧性好,且葸劳竹素来都是大周推崇的制作箭杆的品种。纵然是北方的将士们,若非是迫不得已会选择木制的箭杆,余下的多半都是朝廷统一派发的葸劳竹箭。
这也是为何朝廷会严格控制葸劳竹的种植,甚至将葸劳竹的种成做成了受管控的规模种植。
她心里一边揣测,一边翻转着手中的箭杆打量起来,片刻后错愕道,“这里好像还有类似于族徽的东西?”
萧清朗见她不再计较之前的情绪,心里才微微松了一口气。他哪里不知道此次的箭头与之前的有所不同,之前的虽也能伤人,可多半是以箭头上的毒药取人性命的。可现在这些,不用看,只观刚刚暗卫击落箭头的力道跟箭头同暗卫手中兵器交接的声音,就足以让他猜测出这次的箭头的锻造技艺十分精湛。
刚刚他故作深沉的回答的魏广的那句话,本意就是要转移话题。所以说,萧清朗其实也颇有求生欲的。
他见许楚生了疑惑,也知道她在查案之时,鲜少会因心中的纠结跟不悦而耽搁案情,所以心里也长舒了一口气。
“这是上好的雕翎,在大周唯有皇族可用。”
因为雕翎并不容易得到,数量有限,所以自然是紧着皇家先用,一般武将或是将士所用的箭羽多为鹅毛所制。
他一面解释,一面伸手取过许楚手中的箭来端详起来,片刻后语气冷凝道:“杵榆所制,所谓南紫檀,北杵榆,在大周杵榆价值不菲。能将这等木材用作被弃用的箭杆的,必然非富即贵。”
萧清朗手指摸索着那刻纹路,片刻后蹙眉道:“其上雕刻的是密宗的教徽,这教徽在三法司残存的金陵卫谋逆卷宗中有保存。不过这上面,好似还有一个字......应该是契文字中的王一字......”
顿了顿,他又摇摇头说道:“我并不是擅长此道,稍后得要寻个专门研究此类符纹徽章的大儒请教一番。”
许楚探头也看了许久,心中默默的将其上纹路记下,然后点头认可了萧清朗的提议。
若是萧清朗这般博学强识之人都无法拿定箭杆上的纹路是何意思,想来她身边其他的人估计也看不出个究竟来了。
没想到密道一路行来,竟然牵扯出了那幕后黑手与皇家的关系。不过仔细想想,好似也该是在意料之内的事情,毕竟那么多事情,从董家别院的炼丹炉开始,就处处都有了先帝跟皇族的影子。
而今,不过是将承宗皇帝与先英国公也牵扯进来了罢了。
事情好似越发的开朗了,可是仔细想想,却又是迷雾重重。好在这些纷繁复杂的线索编织成的迷网,在他们看来,也就只剩这一层了。
只要能破开密道这层网,那此案毕竟拨云见日......
萧清朗吩咐魏广将地上的箭收集起来,然后就与许楚在英国公府四处查看起来。
英国公府如今颇为荒凉,就算他们出现的密道周围,也都是杂草一片。放眼望去,竟然看不出这院落原本的模样了。
风雨淅淅沥沥而落,深深宅院清寂冷然,丝毫没有英国公府兴旺之时的痕迹。
实际上,自英国公萧恒出事之后,英国公一脉彻底断了。此后又赶上董贵妃身亡,先帝荒诞沉溺于炼丹之道,旋即便是先帝斩杀长丽宫上下众人,将自己被妖道蛊惑求神丹的经历抹去,接着就是先帝驾崩,当今登基。
而当今登基之初,北疆动荡,北疆十七国欲要在新皇还未坐稳龙椅之前在大周分一杯羹。
这一桩桩的事情,无论提出哪一件来,都要比英国公府的没落严重许多。
加之当今并无意为英国公府撑门面,一则京畿防卫早已由当今信任之人接手,二则是相较于被承宗皇帝跟先帝提拔起来的英国公,当今更倾向于提携护国侯这般属于自己的股肱之臣。毕竟,一朝天子一朝臣,这话还是有些道理的。
更何况,英国公府没落已久,其曾有过的兵权已经被帝王收回。而其在军中的威望,在齐王这般立下不世之功的战神面前,也是不值一提的。加上其府上并无后人,若要再行启用,少不得要皇上多费些苦心,所以无论从哪个方面说,当今都没理由放着效忠自己的武将不用,反而如承宗皇帝跟先帝那般为延续英国公府的传承,而寻个孩子过继而后悉心教导。
如此几方面的原因下来,自然也就造成了英国公府如今这般的情况。纵然最初的时候,还有老管家守在府上,可经年累月,在英国公萧恒去世之时,本就已经年过六十的老管家终究也无法逆转府上颓败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