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月神座下的小仙罢了,连月神都已经从这世间消失,你一个仙,又能做些什么呢?”
那女子步子优雅,走到红线面前。
红线咬紧牙关,道:“月神大人是不会消失的,如今世间无月神大人的身影,也只是暂时的。”
“好生天真的小仙。你莫不是认为,神界都已经没了,你的月神大人还能安然无恙地从神魔井走出吧?即便是神界尚还有神存在,那也该是神界的圣女瑶姬,你那月神,又能排到哪一位呢?”
她说完,便觉无趣。
“罢了,今日不是个好时候,改日再来......登门拜访。”
女子的身影消失在姻缘树下。
红线眸光暗淡。
她说的没有错。
神界众神,即便同为神,也是有区别的。
瑶姬作为神界圣女,掌管着净恶化善之力,与天道共通,其身作修炼者的道标,可谓神界众神中,与其他五界接触最密切的神,也是呼声最高、信仰者最多的神。
若是给予神界诸神一个重返世间的机会,那最前面的,也该是瑶姬。像是月神这般,仅仅是与姻缘相联系,除去姻缘便别无所执的,相比之下便没有回来的必要。
“可是我还在等着月神大人,”她垂眸,指尖抚向姻缘树的树干,“即便是再久,也会一直等下去,除非如今业障便将我所毁,落得身死魂灭的下场。”
“只要我还活着,月神大人,只要我还活着......就不会让世人将您忘却。我还记得您,永远记得您。”
那姻缘树下,为了等候而留存的女仙,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从未感到疲倦。
——
禹州城再往北,还有一座小城,唤作渭州。
小城不算繁华,几乎没什么很有钱的富商大贾,街上的百姓来来往往,穿着的都是最普通的粗布衣裳,多半都是自家织的布,家中女子纺织成的,没什么花纹和装饰,只是起着蔽体避寒的作用。
不过比起此刻不远处的禹州,已经是好了许多。
渭州最出名的是酒,城内几家酒坊都是数百年传承下来的老店了,尤其是陈家的酒坊,酿出的酒十里飘香,入口醇厚,无论南北的来客,都喜欢在陈家酒坊买几坛带回去,毕竟离了渭州,就没有这样好的酒可喝了。
陈家酒坊的东家,是个女子,唤作淮娘,生在淮水河畔,闺名陈娇,不过大家一般也都只叫她“淮娘”,女子的闺名就这么叫着还是有些唐突的。
然而淮娘最近却不再卖酒了,酒坊的大门紧闭,那熟悉的酒香已经很久没有从酒坊里面传出来,许多人期待着,却也没能把淮娘的酒给盼出来。
问起来这件事,淮娘就开始赶人。
“最近不卖酒,没事就请回吧。”
有些人便不乐意了:“淮娘,大家喜欢喝你陈家酒坊的酒,那是你们好福气,酒酿得好,也得人给面子不是?怎么,卖酒卖的太好,就开始嫌弃客人了,我们还能骗你酒喝不给银子不成?”
起初这种话还很多,来闹事的人也很多,然而陈家酒坊的门始终只开一半,半掩着,里面的淮娘自顾自绣着新衣裳,听是听到了,但对这种话就当耳旁风似的,根本都不带理会的。
几次下来,知道这样也没用,也没人再来闹了。
陈家酒坊帮忙的姑娘絮儿不由得问道:“淮娘,咱们一直不卖酒,这账本没了进的,只剩出的,利全给对门的徐家酒坊占了,瞧瞧这几天徐家那小公子出门的神气样,下巴都快朝天了。咱们真就这么下去,一直关着门?”
淮娘停了手里的针线活,瞧了絮儿一眼,“这徐家小公子别的本事没有,就喜欢瞪眼睛吹牛,你又不是头一天看他那德行。如今禹州出那么大的事,从渭州到禹州只需要半日有余的路程,谁能说这渭州的水还好酿酒?”
“淮娘可有试过?”絮儿还是有些不甘心。
“自然是试过的,”淮娘继续绣着衣裳,头也没抬,眼睛就盯着手里的针线看,“水是没什么问题,就是酿酒没了味道,尝了尝觉得还是不行。这样的酒卖出去,就是砸自家招牌,你说是水不好,还会有人说这是借口。现在先不卖,虽然很多人来闹事,但是到时候开门还是会来买酒喝,亏的也只是这段时间的银子。”
淮娘的样子不像是在说谎,絮儿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算是明白了。
酿酒的水可是大有讲究的,淮娘酿酒的手艺那是没得说,整个渭州城找不到第二个这样的,除了脾气怪点,还是个女子,淮娘这个人也是不错的。
在一众酒坊的东家里,数淮娘招工给的工钱多,也不用做什么繁杂的事情,就是帮忙把酒装进坛子里,封好坛子就行。酒是淮娘起早贪黑自己酿的,坛子是城东的作坊买的,细细算来,这招工,也就是招个力气活。
絮儿是个女子,力气不算大,家中还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子,日子过得有些潦倒,不得已得给自己找个东家做活计,多少银子不重要,起码算是有了点念想。
如今不卖酒了,她还想拿工钱,就不能不做事,便改成了帮淮娘打理一些小事,暂时做个婢女。
淮娘不卖酒,也没消停着,平日里就坐在这边上绣着东西,什么花样都有,什么针法都会,再加上那一手酿酒的好本事,絮儿不由得蹲在一遍,感叹着:“淮娘可真是个难得的好女子,又会酿酒,又这么会绣,渭州城的女子里,有几个能有这么好的手艺?若非......”
若非父母早逝,弟弟被拐,淮娘孤身一人在此维持着酒坊的生意,身为女子还需得抛头露面,让许多男子觉得不妥,怕是提亲的人都要踏破门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