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迷迷糊糊间,感觉出了一些不得了的东西。
比如说,月儿说话的时候,那些完全没有听过的声音,比如这次月儿病了,病得很突然。这些忽然发生的坏事,都发生在了月儿身上,唐夫人一定很难过很难过。这就是付公子那天说的......“报应”吗?
唐府里没有信那些东西的主子,韩娇自然对此很是陌生。
她只是觉得,好像付公子一开始就知道月儿会生病似的。明明连唐夫人,这个日日都和月儿待在一起的人都不知道,付公子分明都没见过月儿几次,怎么会猜得这样准?
但是月儿平日里对她算是极好的,她想去瞧瞧月儿如今如何了。
入夜之后,韩娇便寻了空子,穿着件深色的衣裳,和夜色融在了一起。
唐夫人一直不喜欢她跟在月儿后面,现在月儿病了,她也定然是不喜她去看月儿的,只能这样偷偷看一眼......看一眼便回来。
韩娇紧紧咬着嘴唇,有些害怕地往前走。
在唐府里,无论是那些下人还是唐夫人,都让她感到害怕。尤其是在这样的夜里,万一有人瞧见她,免不了一顿骂。
韩娇慢慢走到了唐月的院子外,小心翼翼地走着偏僻的路,躲开了那些零散的下人的视线。
唐夫人忙了这么多天,到了晚上,还是有些撑不住,趴伏在床榻边,慢慢合上了眼睛。
一个婢女担忧道:“夫人?夫人?夫人,若是这样睡去,您会着凉的。”
她声音不算很小,着实是想要叫醒唐夫人的,然而唐夫人实在是太累了,闭上眼睛便睡得很沉,这么几声叫下来,竟是没有要睁眼的意思。
那婢女站在床榻边许久,犹豫着要不要再叫几声。
夫人看上去很累的样子,这样的情况下,把夫人叫起来,她是不是还要挨上一顿骂?可若是不叫醒夫人,那夫人明早醒来,也定是不悦的。
从外面进来另一个婢女,端着盆刚打来的清水,里面放着两块干净帕子。
她瞧见在床边呆呆立着的这个,忍不住道:“你在这里立着做什么?也不瞧瞧什么时辰了。”
“啊,我......我在想要不要叫醒夫人。夫人这么睡着,也不知能不能叫醒。”
另一个婢女把装着水的盆放在地上,催促道:“你去外面守着罢,时辰到了,我来这里照顾小姐和夫人。夫人累了,睡一睡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晚些再叫醒,让夫人也歇歇罢。”
“好,好的。”
房间里顿时只剩下一个婢女,蹲在地上,把盆里的干净帕子拧得干一些,到水滴不下来的时候,才站起身,把床榻上孩子额上的帕子换了。
这样的情形已经重现了十几日,然而发热的孩子却还是没有醒来。
婢女把换下来的帕子拿去洗了洗,重新折回来。
唐夫人还是在那里紧闭着眼,没有要醒过来的意思。
她站在榻边,守着唐夫人和唐小姐,眼中映着悦动的烛火。
韩娇摸黑过来之后,便瞧见唐月院子里有一个婢女依旧醒着,在院子里转来转去,皱着眉,还时不时念叨着什么。
过了一会,大约是转累了,她慢慢停下步子,坐到旁边的矮凳上,安静了下来。
夜深了,已经到了入睡的时候。她做着做着,便打起了哈欠,困意顿时涌了上来,眼睛不受控制地闭上。
院子里的婢女困倦地打起了瞌睡,韩娇趁机蹑手蹑脚地溜了过去。
她路过那婢女身边,还忍不住看了看。
万一这个姐姐要是醒了......就出大事了。
不过幸好,这个婢女睡得很沉。这几日可不只是唐夫人忙上忙下没有休息,整个唐府内的下人,尤其是做婢女的,一个个也是连轴转,不是在这里看着小姐夫人有没有需要,就是去小厨房看着那边熬药,但凡药送来晚一刻钟,唐夫人都要把她们骂上一顿。
唐夫人为了小姐的病,已经到了被逼崩溃的边缘,只要小姐的病再恶化一点,怕是就要直接疯掉。
睡得沉些,好像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韩娇溜到里面,隔着屏风听到安静的房里有蜡烛噼里啪啦的响声。
还有浅淡的呼吸声。
她屏住气,蹑手蹑脚走到屏风边缘,悄悄看了看里面的情形。
一个婢女正跪在榻边,手里拿着团扇,为榻上的女孩扇着风。
她不敢动作太大,一方面是怕把唐夫人吵醒,一方面,是怕动作太大,反倒把唐小姐的风寒加重......尽管大夫似乎说,唐小姐的怪异症状并不像是风寒所致。
无论如何,在唐府里做事,总得像这样小心些。
她一门心思顾着眼前的事,自然没有多留意其余的细节。
唐夫人也沉沉睡着,眉眼疲惫,脂粉未施,这段时间下来,一直没有好好休息好好打扮的唐夫人,像是老了十岁。
韩娇努力看着榻上唐月的模样,却只能看到没有被婢女挡住的半个额头。
覆着块帕子,她不知道这是做什么用的。
只是,她的眼睛里,慢慢看清楚了另外一样东西。
一把刀,从床榻边露出来,顺着刀看过去,还有半个并不明显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