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夫人还是那个样子，闭着眼，一动不动，鼻息尚在，心跳是慢了点但是还不至于死去。

她这个样子，倒像是睡着了。

不过一个一直在注意自己仪表和礼节的女子如果就这么躺在地上睡，实在是太夸张了。

白锦叹了口气。

要不是那位处处干涉，或许现在唐月已经进了淮水没了，唐夫人应该已经因为自己的女儿死去而痛苦万分——至少比现在被魔威胁着，性命攸关来得强一点。

她绕到屏风后，屏风后是唐月平时睡觉的床榻，没什么多余的装饰，只不过被褥的料子都很好，唐夫人最宠这个女儿，这件事还是不需要怀疑的。

空气里安静得可怕，外面那些窃窃私语的声音也不见了。

被褥被掀开，想来在唐夫人来之前，这个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的唐家小姐应该是在睡觉。大白天睡觉，晚上应该没少出去做事。

白锦想起自己之前在街上听到的那些消息。

城里原本就没有几户人家是养着牲畜的，那些猪和羊，只有几家养着。

前段时间开始，渭州那些养牲畜的人家就不断往官府告着，说是自己家里的猪羊都莫名其妙失踪了，还不是一起丢的，是一头一头、一只一只地丢的。

这件事属实离谱，因为他们这些饲养牲畜的人家平常都会照料牲畜的，白日里几乎不会离开人看着，丢也是在夜里丢，那些人家也的确是说在夜里丢了牲畜。可是夜里的时候，牲畜都被他们赶回了自己院子里，外面可是有高墙的，就算贼人可以跃上去，他要怎么才能把偷去的猪羊从院子里运出去呢？

总不能说是扛着还能跳出去吧？

但是那些人家坚持这样的观点，他们家里养着的猪羊都丢光了，一只一只地丢，即便夜里刻意看着，到了早上也会莫名奇妙少一只。这实在是太令人害怕了，一个看不到的贼，一直偷却发现不了他的踪影，那么庞大壮实的牲畜说没就没，这是没有办法了啊！

这些话实在是太荒谬了，刚说出来的时候，大家都觉得是编出来的故事，根本没有人信，官府也是这么想的，随便说了几句之后顺手就把那些人打发走了。但是后来他们还是坚持日日去官府闹，看起来很是执着，如果不是真的出了事，完全没有必要这么做。这个时候就渐渐有人开始关注这件事了。

官府也是被说得多了，无奈之下只能派了几个人去看，甚至还专门带了头猪到官府，守了一夜等着瞧结果。

那头猪在官府失踪了。

官府的高墙内，围了足足十几人，结果就是这十几人，都没看得住那头猪。原本还好，猪走来走去，看起来完全没有事，中间点着的火堆还有人专门在添着柴火，生怕火灭了看不清楚把猪给丢了。

十几个人轮流睁着眼，都不敢放松。前半夜是平安过去了，猪慢慢安静下来，站在那里不动了。

结果到了后半夜，那头猪忽然叫了一声，紧接着就没了影子。

官府内守着的几个人都惊呆了，当时正好睁着一双困倦的眼睛看着那头猪的人喃喃道：“是眼睛，有一双眼睛......一双好红的眼睛......猪没了！猪没了！”

他忽然喊出声来，把剩下几个人的困意都吓跑了。大家互相看了看，又四处找了找。

那么大一头猪，跟凭空消失了似的，直接就没了踪影。官府内守着的那几个，找了整整一夜都没找到，最后等到那丢猪的人家过来问情况的时候，什么都没得说了。这猪在官府都能被偷，别提是他这个养猪的人家。

这件事实在邪门，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被外面的人听到了，而且特意强调是千真万确一群人见证的，官府自觉没了面子，便开始到处查偷猪羊的。不过就像他们自己一开始想的那样，根本不可能找得到，因为偷猪羊的根本就不是凡人，手法自然不会像人族的贼那样靠着自己的双手去偷。绯月怎么说也是魔族的魔将，乱七八糟的术法还是会不少的，就算被看到，也能反手把那些人杀了不留活口，无论怎么看，抓绯月这件事都很是可笑。

窗子没关严，外面还在下雨，有雨丝吹进来，带来一丝凉意。

白锦走到窗边，直接从窗子跳了出去。

果然，一个小小的身影蜷缩在墙边，把脸埋在自己的膝盖里，忍不住抽泣着。

她的身上已经没有人族的气息了，即便是把绯月逼出来，也很难说还能不能活下去。魔族的力量是人族的身躯很难忍受的，虽然在绯月附在她的身上之后，她自己的肉身也跟着变强了不少，但距离需要的强度还是差得远。这样恐怖的魔气早就把内里破坏得七七八八，现在能看到一个完整的躯壳，也只是躯壳了。

白锦蹲下身子。

“想解脱吗？我可以帮助你。”

女孩蹲在那里，没有出声。

白锦眉头一皱，立刻意识到了什么，站起身的同时退后了许多，把距离拉开了些。

“想不到，如今还有带着神的味道的小姑娘。”

“我们讨厌神。”

两道不同的声音，但一样的高傲。

魔族，原本就是一个高傲的种族，如果不是那股子傲气，恐怕根本撑不过血脉的特殊。

那种狂暴的血脉，成就了魔族也毁灭了魔族。他们无时无刻不在被脑海中的狂暴之意控制和侵蚀，但是他们的高傲让他们逐渐学会了控制那血脉对他们的影响。越是高等的魔，越是要更加冷静，魔族的冷静，本来就是一种强大。

绯月，他现在是世间最显眼的魔族了，其实天君应该也知道他的存在，但是，她不知道为什么，天君的态度很是暧昧，一直没有一个明确的意思。

白锦手中慢慢凝聚出一把长剑。

缚妖索用来提防里面的唐夫人了，现在这个小的反而变得棘手。她真的没有想到，现在绯月几乎已经完全掌控了这具身体，原本看那韩娇的话，倒像是原本的唐月还会出来一样。

“好生可爱的妹妹，居然想要靠自己来压制我。”

“不自量力！”

白锦撇撇嘴。

“不自量力是绯说的吧？你也不想想自己是怎么混到现在这个地步的，还不是自己手段差点，说真的，我觉得我姑且还是能试试能不能把你压制掉的。”

不死之身，本身就是解不开的局。绯月没有优势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