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的眼神,像是看怪兽般,又像是等着看谁的好戏一般,嘲讽与玩味,意思一层深过一层。
裴淼心只觉得自己在这样煎熬的视线里被人攻击得全身都开始发冷,那些人看着她的模样,好像她只是个蓬头垢面创进来的下等女人,甚至因为她没有丈夫,那些带着妒忌与痛恨的女人更加肆无忌惮地重伤她的人格和尊严。
混血太太和罗太太两人面面相觑,因为那些谣言,她们的面色已然不太好看。
曲母这时候打岔,“老二媳妇的办公室现在就在‘宏科’的楼上,罗太太什么时候有空……”
“不用了,不用了。”罗太太赶忙摆手,向避瘟疫一样往后退了一步,“我想了想,好像改设计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我儿子今年还小,儿媳妇进门也是过几年的事情。老款的设计我喜欢,我在摆弄几年,等他长大了再考虑改设计的事情。”
裴淼心努力扯了下唇角,回头看向谣言的中心道:“这个世界上,只有自己是什么人,才会用什么样的眼光看人。”
那两名“青苗会”的会员浑身一个激灵,在旁边众人将眼光投过来以前,挺直了腰板反驳:“什么?刚才那些话又不是我们乱说的,是你自己在门口被记者拦下来问的。我们只是陈述事实罢了。”
那两名会员说完了话就想闪人,裴淼心也不想在这样的场合再让大家难堪,正准备作罢,旁边的曲母突然快步上前。
曲母一把扣住其中一位女士的手腕,“什么陈述事实,你给我把话说清楚了!刚才你说,到底谁是不要脸的女人!”
曲母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让整个宴会厅一半以上的人发现这边的动静,纷纷拿着酒杯望了过来。
曲耀阳皱眉刚要上前,肩膀被人从身后一拍,很快窜出来一个人。
“大少爷。”
说话的人是曲市长的机要秘书,他拦住曲耀阳的同时微仰了一下下巴,示意后者去看站在角落里的人。
曲耀阳顺着目光一望,那角落里,隐在厚重的窗帘边的男人,怔怔是自己的父亲。
曲市长不着痕迹地向儿子使了个眼色,端着酒杯向阳台外走时,那名机要秘书也动手将曲耀阳往同一个方向引。
“放手!”曲耀阳蹙眉怒到极致,再回头去看人群的焦点,层层叠叠的人群已经将他跟前的路堵得水泄不通。
另外一边,曲母显然并不想让这件事情平安度过,只是冷着声又重复了一遍,“我再问你一句,你想要陈述的究竟是什么事实?那些记者喜欢无中生有,你们也是一样的人吗?我总以为今天能到这里来参加梁老太太寿宴的人,至少都是有身份有地位,懂那么点礼数的人。可是二位还真是让我刮目相看了,我们家老二是刚离世不久,可这也不是你们故意重伤我儿媳妇的理由!”
曲母说得义愤填膺,本来那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男男女女,现在都开始向身边的人打听发生了什么事情。
谣言的范围被近一步扩大,本来在楼梯旁同朋友说着话的曲婉婉,也遥遥看到被困在人群中的母亲跟裴淼心。
聚集的人越多,那些人的眼神越是灼热和鄙夷。
本来这个圈子里的人,早就已经习惯了资本家的自私自利和不负责任。多了一件新鲜的谈资,远要比一件事的真相更让他们感兴趣。
裴淼心的脸色煞白,正想穿过人群走开,左手腕却突然被曲母一拉,后者立马扬声对着在场所有人道:“我在这里向各位澄清,裴淼心她既是我曲家的二儿媳妇,也是我万文慧的女儿,就算我儿臣羽早逝,没能力也没福分照顾好这个儿媳妇,她裴淼心也是我一辈子的好女儿,我们家绝对不允许任何在这时候欺负她和重伤她,她永远都是我们家的一份子!”
曲母的话让裴淼心一惊,一向前者向后者表示善意的时候,理由都不会纯粹。
“不错。”曲市长这时候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窜了出来,本来将曲耀阳围得层层叠叠过不去的人群,却突然为他向两边闪开。
曲市长一派威严地走到所有人的前边,也拉起裴淼心的手道:“外面那些不实的谣言是什么人传出,又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我们家都已经不想再做追究。可是,今天,曲某也想向各位澄清,不要以为我儿臣羽过世以后,老二媳妇搬出去住便不算是咱们家的人。”
“而我跟文慧一直都最能明白老二媳妇的心情,臣羽过世,让她失去了倚靠,让他们刚出生的孩子没了父亲,她的心情比任何人都要难过。她之所以没有继续同我们住在一起,并不是别人所想的那样,她是个忘恩负义的女人。”
“其实,感同身受的人都应该明白,她是因为害怕待在臣羽从小生活跟成长过的地方,只因为一切都让她睹物思人。”
曲市长说的话铿锵有力,有鉴于身份地位在那摆着,周围的人不得不信。
所有人的目光都带着怜悯与哀伤望过来,好像这时候,她裴淼心只是一个弱势群体,弱势到,需要这么多人的同情目光来洗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