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隆隆的黑潮终于缓缓停歇,那感觉就像是已有千个世纪。
姬澄澈怀抱云空野筋疲力尽地从一块洼地里站起来,环顾四周不禁暗叫糟糕。
由于黑潮暴的冲刷,望野变得一滩狼藉,海底形貌出现了极大的改变。而且自己被海潮颠簸推送,究竟漂泊到了何处,恐怕云空野也不清楚。
“陛下!”他吐气扬声,招呼流风璇。
喊声在雄浑的大同真罡吹送之下传出很远,但等了许久也没能听到流风璇的回应。
姬澄澈苦笑声,唐雪落和流风岚还没有找到,却又和流风璇失散,在这茫茫无边的荒野之中想找到一个人,这是真正的大海捞针。
“没关系,那个女人很厉害,一定能走出望野,我们就去圣隐之峰等她好了。”
云空野看到姬澄澈在发愁,低声道。他方才在姬澄澈的保护下毫发无伤,心里的感激更深了一层。
于是两人稍作休整,继续觅路前行,希望能尽快走出望野。
姬澄澈借在路上的机会,与云空野时不时地切磋一番。是切磋,其实就是毫无保留地指导点拨。
他博采众家之长,实战经验又极其丰富,尽管未及弱冠之龄,修为见识却绝不亚于当世任何一位大宗师。
云空野的赋极高,几乎是姬澄澈一点就透。
但姬澄澈也发觉到,云空野对武道的理解有许多偏差,不少想法和理念都还停留在千年以前的水准。
这当然不是云空野自己的问题,而是经过千年的闭塞封锁后所造成的自然结果。
这一路上兜兜转转,总算没有再遇上什么大麻烦,两人越来越接近望野的边缘。
“好像前面有人烟?”
姬澄澈极目远眺,遥遥望见在前方的丘陵脚下,有几排依山而建的石屋。
“是霍爷爷家到了!”云空野欣喜地指向石屋,道:“他是我们族里最有学问的长老之一,人也和气,最喜欢给我们讲故事。”
或许是因为遇到了族里的熟人,云空野的脸上终于露出灿烂的笑容,欢呼雀跃着往石屋奔去。
“霍爷爷!”
他接连喊了几声,都不见石屋里有人应声,不由奇道:“莫非他们都出去捕猎了?”
他行到近前,看见霍长老居住的那座石屋门是虚掩着的,便推门叫道:“霍爷爷,你在家吗,是我野——霍爷爷?”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只见石屋的半空中悬挂着十数具尸首,正是霍长老的全家老,其中甚至还有不到三岁的孙女。
“霍爷爷!”
云空野呆了呆,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发出一声悲痛欲绝的呼吼。
他跌跌撞撞抱住霍长老僵硬的尸体,早已感觉不到一丝生机,一咬牙拔出骨刀割断绳索。
霍长老的尸首滑落下来,云空野死死抱住像发疯般地叫道:“霍爷爷,你醒醒——我是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谁干的?!呜呜呜……”
到后来,云空野伏尸痛哭已然泣不成声。
“野!”身后有人唤道,是姬澄澈。
云空野身躯一震回过头来,双眼血红充满了仇恨,瞪视姬澄澈道:“是那个恶女人干的,凶手、魔鬼!”
他挥舞骨刀,不顾一切地刺向姬澄澈。
姬澄澈也被眼前的惨烈景象深深震撼,探手抓住云空野的胳膊,沉声道:“野,你冷静点儿!”
“放开我,我要杀了你!”云空野使劲挣扎,已听不进任何话语。
他已经认定凶手是流风璇,因为除了那雪羽族的恶女人外,再不可能有谁会杀害霍长老一家。
他的心里满是懊悔自责,因为正是自己将那恶女人和姬澄澈一路引向望野……
姬澄澈掌心劲力微吐,封住了云空野的经脉。
云空野无力倒地,睚眦欲裂道:“你这个大骗子,和那恶女人合伙害人。有种你把我也杀了,爷皱一皱眉就不算墨羽族的族长!”
“你居然是墨羽族族长?”
姬澄澈大感意外,他虽也猜想云空野来历非凡,但无论如何也料不到这少年竟会是一族之长。
他凝目审视过霍长老的尸首,就瞧见眉心有一处极为细的红点。
姬澄澈心头微动,伸手搭住霍长老的脉门,往他体内注入了一道大同真罡。
罡气如清泉般在霍长老的经脉间游动,蓦地碰触到一丝尚未散去的阴冷寒息。
姬澄澈剑眉不自觉地向上扬起,惊诧道:“殇馗!”
云空野恨恨凝视姬澄澈,咬牙切齿道:“你还想装模作样哄骗我?亏我还当你是好人,真正瞎了眼!”
姬澄澈摇摇头,道:“霍长老是中了法炙神针而死,凶手不是我的同伴,而是另有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