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山小酒馆一战,刺杀项麟的杀手一死五伤全军覆没。
大楚谍报组织的效率着实不低,刺客的身份很快被查明——这六个人都是武王祁龙象的党羽与门客。
当日主管大楚谍报的夜鹰司顺藤摸瓜,又铲除了两处祁龙象余党的秘密窝点。
当报告送到项麟案头时,他宿醉方醒漫不经心地扫了眼,提起朱笔一一划过。
姬澄澈百无聊赖地坐在一旁,摇摇头道:“你朱笔一勾,又是数十颗人头落地。”
项麟冷冷道:“这些天包括圣京城在内,大楚各地上报的命案一共七十九起,其中六成以上与叛党余孽有关,被杀的或是朝廷官员,或是军中将校,还有一些巫教的巫师……既然他们想不罢休,我只能把他们变成死人。”
他丢下朱笔,眸中泛起愤怒的冷光,说道:“安河郡的一万守军叛了,白岭以西的三郡十九县叛了,甚至连驻守南蛮地的边军也要哗变。可笑的是他们不约而同打起的都是替天行道,吊民伐罪的旗号,说我弑兄逆父,凌辱太后欺压公主,背弃巫教勾结魔族,数典忘祖卖国求荣……”
姬澄澈忍不住咳嗽了声道:“这魔族指的是我?”
项麟双眼如冷电:“这伙儿人可没那么简单天真,他们连大司命也不放过,说她是魔族余孽包藏祸心,意欲控制巫教颠覆巫族正统。”
姬澄澈嘿然道:“雪落可不稀罕当什么巫教圣师!”
项麟微一停顿道:“大司命已经决定接掌巫教?”
姬澄澈没言语,默然点头。
项麟深深看了他一眼,唇角露出古怪笑容道:“你为何不阻止她?”
姬澄澈道:“她有自己的坚持,她决定做的事,我不能也不该阻止。”
项麟唇角的笑意消失,道:“你拐着弯地想让我放弃师妹?”
姬澄澈沉吟道:“你在小酒馆里趁着撒酒疯的机会,连问了我五个凭什么。现在你酒醒了,我也想问问你——”
“凭什么你认为汪柔一定要归你所有?凭什么你三番五次想杀我,我还要帮你?凭什么你老爹让我背黑锅,我还要替他照料你?凭什么我不可以照看汪柔?又凭什么……”
他盯着项麟的眼睛,一字字道:“我要听你的?”
项麟淡淡道:“因为我是大楚皇帝,是你同父异母的兄长。”
“狗屁!”姬澄澈嗤之以鼻道:“你这皇帝宝座,本殿下并不稀罕。至于你说你是我兄长,我有承认过么?”
项麟道:“你不认最好,动起手来也不必客气。”
姬澄澈道:“在动手之前,你还是先把酒账结了吧。”
项麟微感诧异道:“什么酒账?”
姬澄澈奇道:“拼酒,你输了。忘了?”
项麟一挑剑眉道:“我好像没有比你少喝一口吧?”
姬澄澈看着项麟,陡然拔出胎元神刀铿然劈落,斩入了他面前的龙案,说道:“对付你这种人,还是用刀来得爽快。”
屋外的侍卫和太监听到动静赶忙冲了进来,一见姬澄澈刀劈龙案不禁大惊失色,纷纷叫嚷道:“护驾,莫要伤了陛下!”一个个奋不顾身挡在项麟身前,在姬澄澈面前筑起了血肉长城。
姬澄澈坐着岿然不动,手中握着的正是胎元神刀刀柄。
“砰!”项麟一脚踹翻了个侍卫,喝骂道:“谁叫你们进来的,滚,统统滚出去!”
一众侍卫太监傻呆呆地退出屋外,倒也没忘记把门重新带上。
项麟的脸上流露出清冷之色,道:“师妹如今住在太后的青慈宫里,不必我亲自带殿下过去了吧。”
姬澄澈站起身收了胎元神刀道:“多谢!”
“我不是因为怕你拔刀,这点先搞清楚。你也看到了,我成了众矢之的,像早间那样的刺杀已是第九起。投毒、行刺、伏击……这伙逆贼无所不用其极。皇宫和我的身边……已经成为这世上最不安全的地方。”
项麟语音生冷道:“但我依旧活得好好的。一旦他们发现无法对付我,就会对我身边的人下手,而师妹……是我唯一的软肋。”
姬澄澈心中一震,终于明白为何项麟会同意自己带走汪柔,也醒悟到他为何会放浪形骸求得一醉。
念及于此,他对项麟的观感不由好了不少,至少这家伙在汪柔身上终究投射出那么一点人味儿。
项麟自失一笑道:“你生于大汉皇室,自然懂得所谓天家无情。拥有了这江山,便注定逃脱不了责任,龙椅上的那个人注定是要孤独一生的。”
姬澄澈摇头道:“果真如此那皇帝做得也太没意思。”
项麟嘿道:“少说风凉话。我许你带走师妹,但并不是放弃了她……”
他的眼睛里闪烁着炽烈而寒冷的光,徐徐道:“现在她失忆了,或许我们又可以回到原点。我让你先手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