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元阑莫名就想起旗峰山上那些个村民老奶奶,年纪大了闲下来就是这样,一把瓜子一口茶,聊着家长里短,回味半生时光。再看萧瑾瑶这八卦地模样,倒也不相上下,没忍住便低笑出声。
后者不悦地吧唧了下嘴:“笑什么?”
“在笑,等以后老了,咱俩也去村口嗑瓜子怎么样?”
“……什么跟什么,去你的吧!”
却说另一头,好戏仍在上映,便见桂影小丫头气得跟个火药桶似的,就等着随时爆发,梗着脖子瞪着前方的拾砚。便见他下意识吞咽了下口水,偏头去向弟弟求情,结果湛琢回来便忙活其他公务去了,湛瑜倒是还在,不过也和王爷一样,躲得要多远有多远。
行吧,都是群靠不住的!
拾砚干笑着一步一步走向妹妹,便见桂影咬着一口小银牙,双手还紧攥着,瞧那副架势,就跟小时候跟他干架似的,个头虽小,像个矮冬瓜,可实力却是不容小觑的,回回不是给他挠得满脸花就是给他咬得手出血,如今这小冬瓜变大冬瓜了,估计战斗力也变强了。
啧,还未走近,拾砚就直觉一阵肉疼。
“你还知道回来!”桂影突然出声道。
拾砚脚步一滞,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这边停了,桂影便又快步走向他,上前就是一拳头,锤在他的胸口一阵闷痛,拾砚生生受着,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桂影头一偏,第二拳便又接踵而来,边砸还边碎碎念着“为什么活着不回家”,“知不知道咱们有多想你”,“亏我这些年还给你烧了多少纸钱,上了多少香”,“亏你还是我大哥呢,这事都瞒着我”……
一字一句,诉说着多年来的委屈,说到最后,也不过是一句:“大哥,我好想你……”
拾砚站在原地任打任骂,瞧她打够了骂够了,便温柔将她揽进怀里,个子不高的哥哥拿肩膀撑起他们的小家,如今回来,便又可继续为弟弟妹妹们遮风挡雨。
周围人瞧见这一副,无一不动容,陈伯抹了把眼泪,萧瑾瑶也红了眼眶。
贺元阑凑过去轻笑道:“在想什么?”
“在想……要是我也有个哥哥,可经不起我那样一通锤。”
贺元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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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还是萧瑾瑶第二次进南梁皇宫,上一次来时他和皇后闹了个不欢而散,这回心中便仍是惴惴地,担心那老妖婆再发作又欺负了贺元阑。
岂料这一回见面简直态度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他们这还未走进主殿,便见皇后竟然破天荒地亲自迎了出来,彼时贺元阑腿脚虽已大好,却仍得装作瘸拐地模样,萧瑾瑶搀扶着她便见皇后一阵风似的走来。
“吾儿!”皇后亲切一笑。
萧瑾瑶仍谨遵宫规垂首目视着地面,却一听她那语调,就能联想出那副表情该有多精彩。
贺元阑仍是副宠辱不惊地模样,朝她周全地揖了一礼:“见过母后。”
那副生分地模样,倒是将皇后原本的热情冲散了大半,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干笑道:“皇儿既然身子不适,咱们便也莫再耽搁,先进去再说。”
进了花厅,皇后赐座,萧瑾瑶小心翼翼地将他搀扶着坐下,贺元阑隔着衣袖捏了一下她的手,萧瑾瑶悄悄斜他一眼,而后便不动声色地乖乖站到他身后。
“多日不见,皇儿怎的消瘦成这样?”皇后关切问道。
“劳母后费心,前段时日受了些伤,而今已无碍。”贺元阑淡声道。
母子俩的隔阂不是简简单单一两句话便能一笔勾销的,少时这种关心贺元阑期待已久,如今时过境迁,却已不再重要了。
皇后热脸贴了冷屁股,却仍是竭力维持着表情,两个人不咸不淡地问一句答一句,绕了半天,才终是说到了那正事上。
“皇儿生辰在即,今年宴席便在这宫中办吧,届时邀你父皇过来,你父子二人也好增进增进感情……”皇后道。
贺元阑淡淡看她一眼,出声婉拒:“不劳母后费心,儿臣喜静,还如往常一样便好。”
“那怎么行!”皇后一着急声音便下意识大了些,脱口而出却又有些后悔,立时又切换成温柔老母亲地模样,险些给萧瑾瑶看乐……倒是有两幅面孔。
“今时不同往日,你如今差事办得不错,在你父皇面前也得了脸,还不趁热打铁同你父皇笼络笼络感情,瞧那老二,隔三差五便来宫里请安,回回将你父皇哄得眉开眼笑,朝臣面前夸他孝顺,还有那老三,战功赫赫,却也没忘了礼数,该请的安也一次没落下过!瞧瞧你……”皇后一提到他,又难免头疼。
自打他出了那次意外,整个人就封闭了自己,成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关在王府哪儿也不去,若不是有先太子帮着在圣上面前说好话,怕是都快忘了还要这么一个儿子。
说到这里,萧瑾瑶倒是也想起来,貌似在贺元阑嘴里就没怎么提过梁帝,便是这皇后都还曾提过两嘴……虽然也也都不是什么好话就是了。
贺元阑仍是沉默,眼瞧着气氛就僵持起来,一旁侍奉的顺喜公公生怕这二位再闹上,过来打圆场道:“殿下那日若是还有安排,不如进宫来吃个午宴便是,娘娘您也知道,禛王殿下如今正值盛年,血气方刚地又还未成亲,保不齐就有个什么心仪的姑娘,这大晚上的时间还是留给他们年轻人自己去玩乐,您看如何?”
都是在宫中摸爬滚打几十年的老人了,自都成了人精,这般折中的法子倒是能两头讨好,皇后身边也不是没人,自是听说过禛王在刺州的一些闲言碎语,想到此处,这才注意到仍跟在贺元阑身后的那个婢女,长得肖似前太子妃,都是副狐媚子模样。
“你叫莺娘?”皇后突兀地唤道。
萧瑾瑶正垂眸神游呢,听见她的叫声立时回神恭恭敬敬地行礼道:“见过皇后娘娘,奴婢……确是莺娘。”
贺元阑神色一动,警惕地看着上首,便见皇后面色不显地望着萧瑾瑶,幽幽开口道:“便是你同吾儿一道去的刺州?”
萧瑾瑶心一咯噔,这老妖婆难不成就要作什么妖?
“是。”
便见皇后一招手,大宫女冰容便捧来一个精致的木匣递到了她面前,萧瑾瑶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偏头询问贺元阑的意思,却听皇后又道:“本宫听说,此番出行,你功劳不小,这些是赏你的,好好伺候吾儿……”说着又深吸了口气道,“将来赏你个侧妃封位也不是不可。”
言毕唤她起身,后头贺元阑同她再说些什么萧瑾瑶也都没听进去,满脑子都蹦跶着侧妃俩字,晕晕乎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