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尚书够狠,自损八百,杀敌一千,临死都还要找个垫背的。冯子睿将雷浚一事给抖搂了出去,如今他这方倒卖火药确是有罪无误,可是这雷浚胆敢买卖火药谋害皇族更是罪加一等。
更狠的是,这雷浚同他来往尚有书信为证,怕是那信上也有不利的内容,老尚书竟也将其一并呈上了。
大概他的原则就是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大不了都别过了。
于是乎,丞相一派这便也忙碌起来,早先因着雷浚贪墨一事牵连就已是不少,如今再多上个意图谋害皇族,如今正值这节骨眼上,好死不死的炸的又是禛王府,这事冤得可当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朝堂双方正乱成一团,故事的主人公却正在淮王府上优哉游哉。
一大清早,皇后,圣上都派人前来探望,顺带还抬来不少赏赐,圣上褒奖淮王兄友弟恭,堪当表率,竟也破天荒的赐了好些物件。
贺元栩领旨后冲着贺元阑笑:“这可都是沾了五弟的光。”
萧瑾瑶倒是被那句堪当表率给恶心到,可不是么,老二跟个吐信子的毒蛇似的,埋伏在暗地,随时都想咬他一口,老三又手握兵权眼高于顶,手下出了这档子事,可不是个简单失察之罪便能草草了事的。
于是这矮子里面拔高个,可不就只剩他一个了么!
见她发愣,贺元栩出声问道:“瑛娘这是在想什么?”
“啊?”萧瑾瑶迷迷糊糊地抬了头,“没什么,就……挺羡慕你们的,瞧瞧,赏赐这么多好东西嘿!”
话音一毕,便见那二人同时开口:“喜欢便都给你。”
说完他俩同时看向对方,萧瑾瑶才懒得管他俩的官司,笑兮兮地瞅着那些个药材珍宝啥的,毫不客气地开口道:“那什么……这可是你们说的啊!”
说完颠颠就将好东西都往自己屋里搬,全城都无须假手于人的。
这厢她才方走,贺元阑便又出了声:“皇兄。”
贺元栩回望他一眼:“想知道什么?”
“全部。”
贺元栩看他一眼,弯唇狡黠一笑:“好。”
-
自打拾砚回来,便多了个送孩子上学的爱好,虽则陈伯一而再再而三地说了小虎一个人上下学完全没问题,但架不住这位就是喜欢送他。
二人不坐马车,牵着小手溜达着去,经过早市上,买个焦圈果子啥的,边吃边走。换作寻常大半个时辰便也能走到,只是今儿个要从这淮王府出发,路程倒是远了不少。
这一大一小地穿梭在街头巷尾,紧赶慢赶地踩着时间赶到了学堂,却被告知夫子病了,小虎焦急地问道:“这好端端的,怎的病了?”
拾砚心下一咯噔。
完了,昨儿个一直忙活着,倒是忘了通知他。
拾砚想抬步去寻人,却又见这小子还可怜巴巴地站在着呢,要搁平常还能让他自己回去,如今这淮王府太远,将他一个人丢在这也不太现实,思来想去,终是叹了口气写道:「走吧,咱们去给你夫子探病。」
小虎眨了眨眼惊讶道:“你怎么知道我夫子住哪儿啊?”
拾砚挠了挠头,总不能告诉你他住在我那儿?
心念一转,这就有了主意,写道:「你忘了?这海棠书院就是我从前读过的静远书院,当初你家尚夫子将这家书院盘下,估摸着也将我夫子的居所一并给买下来了……走,咱们去碰碰运气。」
拾砚眨巴着眼,连声点头。
转身出巷,瞧见那拐角的婆婆又出了摊,小崽子领着拾砚颠颠跑过去买了两碗醪糟丸子并一包冬瓜糖,糯唧唧道:“咱们探病可不能空手去不是,喏,这一碗给你。”
拾砚心下熨帖,正想掏钱,便见小崽子小心翼翼地从自己怀里掏出方小布包来,数了十个铜板,递给老婆婆。
拾砚见之既好笑又心酸,问道:「你的那一点零花不是都拿去给王爷买礼物了么?」
小崽子嘿嘿一笑,神神秘秘道:“今早上枕头底下捡的!居然又有二十文,开心!”
瞧他那眉眼弯弯的模样,果然这小孩子就是好哄。
能给他放钱的还能有谁,王爷出手那定是二十两咯,能抠抠搜搜只给二十文的,怕也只有那位女侠了!
-
东拐西绕了约莫一炷香时间,便来到一处古朴的院落,在屋外依稀能瞧见河边随风拂动的杨柳。
拾砚示意让他去敲门,良久之后才听到里面沉重地脚步声响起,并一道人声传来道:“又忘了带钥匙不成?”
小虎微微蹙眉,小声问道:“尚夫子在和谁说话呀?”
拾砚干笑一声摇了摇头,那什么,我也不知道呀。
大门一开,果然便见拾砚站在门口,贺元棠晕晕乎乎地才刚想出声,便见对方使劲对他挤眉弄眼示意这下面还站着一个人!
贺元棠这才弯腰瞧见地上站着的小虎,便见他甜甜一笑,捧着那都快成了坨坨的醪糟丸子对他温声道:“夫子,听说你生病了,我来看看你,”说着又指了指身后的拾砚道,“我家哥哥带我来的。”
拾砚近日常混作学生家长,同贺元棠自是有了正当接触的理由,如今闹这一出不请自来,险些让他露馅,贺元棠敛了敛神情,抬手招呼他们进去。
小院一侧临水,不过三两座房屋,瞧这简单的布置,倒有些像旗峰山上了,小虎瞧着莫名亲切,又瞧着院里支了张桌椅,便主动道:“夫子,哥哥你们去歇着吧,我来沏茶便是。”
说完小短腿颠颠跑去厨房那捡柴火烧火,动作利落得一瞧便知没少在家里干活。
贺元棠看着他的小身影,没忍住一勾唇角,便像是数九寒天里升起的一抹太阳,单瞧着就让人觉得温暖极了。
“我孩子要是还活着,怕也有这么大了。”他喃喃道。
拾砚看他那又渐渐黯淡地眼神,没忍住拍了拍他的手背宽慰道:「别灰心,万一他还活着呢!」
贺元棠轻轻叹气,摇了摇头:“不会的,她那般恨我,又怎会留下我的孩子。”
六年前,太子生辰宴上,一场大火,太子与太子妃皆命丧当场。此事有碍两国邦交,出事以后全面封锁消息只道是二人身患重疾,先后离去,又归还北齐三座城池方才事了。
可没多少人知道,当年太子妃殁时,是有孕在身的。
“行了,不提这伤心事了,你来做什么?”贺元棠道。
「想着昨日事发突然,忘了知会你一声,岂料今天你就病了……昨日可是担心了一夜?」拾砚写道。
贺元棠扫了一眼,轻笑着摇了摇头:“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