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轻衣?”
吴珂依旧记得那一袭白衣,还有白衣之下,比衣服还白的人。
她跟所有人都能很快的熟悉起来,哪怕刚刚见面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她也能熟稔的好似青梅竹马的故交。
可惜啊,她是诸葛玉楼的徒弟。
诸葛玉楼是一个正邪难定的人物。
说他是正道人士,偏偏他行事怪异,一言不合就会提剑把对方杀死,哪怕对方是他好友,哪怕对方是名动江湖的大侠。就算杀不死也会暗中下毒,毒不死也让你心难安。而如果对他的胃口,哪怕那人作恶多端,在江湖上千夫所指,他也会视为知己,毫不忌讳,甚至还会对追杀之人刀剑相向。
说他是邪派人士,他又杀了许多江湖恶徒,包括几个江湖巨盗。
正道中人一般会一刀毙命,他却喜欢用各种手段来折磨对手,直到自己再无兴致。曾经他碰到了关外刀魔,愣是在他身上试验了二十七种剧毒,直到刀魔中毒倒毙。
这种做法是正道人士所不齿的。
吴珂自然听说过诸葛玉楼的名头。
只是他想不到恶名昭着的诸葛玉楼居然会有这样一个徒弟。
脑海中那袭白衣驱之不散,他的思绪很乱。乱到连击败了血屠夫余逢也没有什么快感。
深夜,弯月如钩,夜凉如水。
月下,风吹松动,树影摇曳,好似有了生命一般,影影绰绰,又似鬼影,让人心底生凉。
吴珂静静的坐在屋顶,从缕缕凉风中细细的捕捉难得的剑意。
白天与余逢激斗的一招一式在脑海中慢慢的回放,所有的招式串联起来,似乎有一股隐隐的感觉从心底生起,只需要再来一两招,就能够抓住那种感觉了。
可惜,最后关头,一袭白衣,一抹香气,一声低语,将这个感觉驱散了。
可恶啊,就差那么一线了。
吴珂扼腕长叹,要是再走上两招,余逢不提前终止那就好了。
只怪她。
香气淡淡的传来,耳边似乎有一声低语。
“宇文轻衣?”
吴珂蓦然睁眼。
芙蓉暖帐,鸳鸯锦被,碧笼纱窗,淡香入鼻,伊人独立。
“你醒啦!”
声音熟悉而欢快。
“我就知道这点毒毒不倒你。”
吴珂定了定神,恍然回到了梦中,梦中的晚春,梦中的苗疆,梦中的人。
白衣依旧,容颜如故。
十年不见,一如昨昔。
“果然只有你的毒才会这么霸道,差点让我也折在这里了。”吴珂提了一下气,内息荡然无存,一身功力似乎消失得干干净净。
“胭脂扣,女人心,便是世间最毒物。”宇文轻衣笑了起来,“可是再毒的毒药也依旧毒不倒鬼剑客。你先休息一会儿,余毒还得两天才能消呐。乖乖的躺两天,保证你又会生龙活虎了。”
吴珂笑道:“在你的床上躺两天,只怕是龙虎都得变蛇猫了。”
宇文轻衣噗嗤一笑,“你这嘴还是那么逗。”心中却想:只要你肯乖乖的趟着,就算是让我自己变成猫儿蛇儿,我都愿意,可是,你真的愿意长久的躺在这里吗?
“喝吧,这蛇胆酒能解毒。”宇文轻衣斟了一杯猩红的酒,浅浅的一杯,酒未至,浓浓的药味就已经扑面而来了。
吴珂皱着眉头喝下酒,一股剧痛陡然从腹中传来,好似有千把尖刀在胸腹中乱刺,似乎要把肝肠一寸一寸的斩断。
大口的黑血从吴珂口中喷出,宇文轻衣明知这是解毒的正常反应,依旧紧张的抱住吴珂,任由黑血将一身白衣染得污浊不堪,腥臭难闻。
趟回床上,吴珂宛如身体被掏空。但是一缕内息却慢慢的从心底里生了起来,用不了多久,他果真会跟宇文轻衣说的那样,恢复如初。
宇文轻衣温柔的擦拭着吴珂的脸,心里泛起了一丝温暖。
尽管她碰过许多人的脸,但是却从未碰过他的脸。
人真是奇怪,越是在意的人反而越是疏远,而且是刻意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