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轻衣盯着那汉子,好似猫儿在看着手心里的老鼠。
那汉子心里慌了。
如果他们开口问,他未必会装好汉,也未必会说实话。
但是只要开口了,他就有办法保命。
可是他们偏偏不开口问,就算他想要说点什么,也不知道如何开口。
沉默有时候比刀剑的杀伤力更大。
“果然是你,我就猜到了,能够抱着一个人还能甩开我的,恐怕也只有你了。”吴珂从竹林的另一边冲了出来,盯着青衣人,脸上带着笑意。
宇文轻衣嗔道:“没想到我居然连个又老又丑的男人都比不上,你跟我在一起我就没见你这样笑过。”
青衣人哈哈大笑:“兄弟之间见面的笑容确实不一样。十年不见,鬼剑客不仅剑术愈发的精深,轻功也见长啊。”
吴珂摸了摸剑柄,摇头叹道:“可惜还是比不上千里不留行啊。”
三星山那汉子恍然大悟,心中也愈发的害怕。
除了颜值过人的宇文轻衣,他并不认识其他人。但是就算他再傻,此时也知道了与宇文轻衣在一起的两人是谁了。
青衣人肯定就是号称轻功第一的千里不留行燕海平。
而另外那位相对年轻的,多半就是跨马提剑挥鬼雨,白骨如山鸟惊飞的鬼剑客吴珂了。
相比而言,吴珂更令人害怕。
毒药或许还能留个全尸,可是传闻鬼剑客一剑刺出能够把活生生的人的骨头剔出来。
不是所有人都是关二爷的。
他暗暗责怪自己怎么会为了一千两黄金就出卖了自己。
一千两黄金固然可以在最奢华的酒楼请最风骚的娘们儿又唱又跳一个月,但是首先你得有命花才行。
“这个……小人符游,受了歹人蒙骗……”
吴珂出手如电,封住了符游的穴道,说:“要盘问这个家伙我们得找个安静的地方。”
燕海平说:“刚好我知道附近就有一个地方没人打扰。”
宇文轻衣道:“你们谁扶我一把,三星山的毒也不是寻常货色。”
吴珂见她脸上依旧还有一股青气,知道她所言不假,说:“我轻功差一些,只好选一个轻一点的人。”
燕海平呸了一声,“年轻人怎么事事争先,算啦,我也不跟你抢了,太行山那老头儿要来了,瞧你跟不跟得上吧。”提起符游高高跃起,再落下时却已经是五丈开外了。
吴珂说:“抱紧了。”一把搂住宇文轻衣的腰肢,快步追了上去。
他起伏没有那么大,但是脚步频率很快,却也没有落下太多。
吴珂看着燕海平宛如大鸟一般的身影,不由得想起了当年在九江初见时的情景。
***
江州司马青衫湿。
说的就是九江,因为处于长江、赣江和鄱阳湖交汇处,这里的繁华不下于京畿重地。
江边一栋楼,高挂浔阳楼的牌子,里面肉香酒浓,吸引了不少食客。
“心在山东身在吴,飘蓬江海谩嗟吁.他时若遂凌云志,敢笑黄巢不丈夫!”顾清随喝了一杯酒,摇头道:“可笑宋公明,自以为比黄巢作为更大,其实不过是一不得志愤青的酒后失言。当朝廷封个一官半职就乐得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他何德何能能比得上黄巢。”
吴珂听说过梁山好汉的故事,当初颇觉奇怪,既然是替天行道的好汉,为什么许多做法却跟侠义之道有些相违背。
栽赃陷害,断人后路,阴谋诡计,滥杀无辜……怎么看都不像一个侠客会做的事。
“说得好,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这才是大丈夫所为,杀就要杀个痛快,既然要替天行道,高举义旗,又何必当舔狗。”一个粗豪的大汉拍着桌子附和了一声。
吴珂扭头看过去,见到了一个汉子,正举起酒碗示意。
心中暗暗赞叹,好一条大汉。
此人满脸络腮胡子,两道浓眉之下是一双精光闪闪的眼睛。
吴珂对历史故事只知道一丝皮毛,远不及顾清随对典故那么精熟,有时候吴珂都在怀疑,顾清随恐怕是个落第秀才改行的。
吴珂在很多时候都接不上顾清随的话,大多数时候只能当一个听众。
这让顾清随难免有些心痒难搔,此时那大汉的话颇对他胃口,他举杯道:“兄台独自一人,独酌无相亲,何不共饮几杯?”
“你我素昧平生,怎敢叨扰。”
“同是江湖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大汉恍然,欣然接受。
吴珂问起他性命,大汉只道:“浮萍漂泊本无根,天涯游子君莫问。”
顾清随哈哈大笑:“好,江湖路远,萍水相逢已经是缘分了,来,我们为这个没名没姓的江湖干一杯。”
大汉爽快的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