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到荀且是什么时候？

吴珂记不清了。

顾清随介绍他说：“荀且出身名门，素有侠气。”

后来吴珂才知道，荀且出自河内荀氏。

只不过他是荀氏三房次子酒后乱性，与婢女所生，这在荀氏家族被叫做孽子。

荀氏上溯可追寻到姬氏，乃是周王后裔。

只是千年战乱与纷争之下，荀氏也只剩下了河内这一支还算有名望，其余的早就泯然众人矣。

在这样的家族中，婢女不过是一件工具，一件商品。

荀且还未出生的时候，父亲的大房就故意差使其生母做粗重活计。

幸好母亲生自农家，身体健壮。

可惜的是，荀且尚未足月的时候，还未曾取名，大房妇人就支使其母下地干活，落下了病根，最后在荀且五岁的时候劳累成疾，就此死去。

五岁起，荀且就开始做下人该做的事，哪怕他有着主人的姓氏。

而主母赐的名也并不如何好。

营营苟且，这是在提醒荀且，他的来路并不正，也不要妄想成为主人。

甚至还让其他人称呼他为：荀苟。

苟狗同音，他的待遇甚至连看门的黄狗还不如。

他能活下来已算是奇迹了。

这一身武功却是因为荀氏老祖荀徵。

相对于出身，荀徵更看重天资。

家族绝技不外传，好歹他也姓荀。

从十岁到十五岁。

这五年练武，比起做下人其实更为辛苦，却比做下人更开心，哪怕练武之后的粗茶淡饭根本填不饱肚子。

十五岁的时候，荀徵病故，荀且再一次沦为下人。

他知道自己的名字并不光彩，也知道这是主母刻意的羞辱。

他却没有放弃这个名字。

他要提醒自己，这个名字的耻辱，这个耻辱是由母亲和自己背负的，终有一天，他要把耻辱如数奉还。

那一年，那一月，那一天，那一夜，夜色浓得像化不开的墨汁。

荀且找了一个乞丐，抓破了他的喉咙，撕烂了他的脸，把他扔进了父亲和主母的房间。在父亲和主母没有堤防的时候又抓破了他们的喉咙。

随后他把宅子浇上火油，点了一把火。

然后将家里的银两打包带走，分给了流离失所的穷人。

他确实是有侠名的。

哀牢山五鬼烧杀掳掠，坏人性命，辱人清白，劫人财物，能够想到的坏事，他们都做过。

最后他们都被荀且扯断了筋，折断了骨，抓破了皮肉，哀嚎了数日才死，而他们的死还是因为饿。

南海蛟神自命神通，盘踞南海孤岛，出没烟波里，杀人劫掠，人人谈之色变。

跟荀且追击三天三夜，终于落入了荀且手中，最后他应该后悔来到了这个世界上。

荀徵长子荀岂曾追查过荀且。

残杀父母是为不孝。

不孝之人多半不义，也绝非良善。

那一段时间，逆子和败类的称号代替了荀且这个名字。

其他荀氏子弟都在荀且手底下吃了亏，甚至还包括荀且的二伯。

当荀岂暗中追踪荀且的时候，看到了荀且的作为，有那样作为的人不应该是坏人。

至少荀岂不认为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