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会对一个疯子下杀手,血衣门的这帮恶徒也不例外。
他们也乐得有一个活生生的例子来震慑镇子上的其他人。
任何胆敢跟他们作对的人下场都是这样。
“你放心,我会把他们的人头全部拧下来的,我还会把他们的心肝全部挖出来,因为我要用这些在祭奠师叔的时候下酒。”
(七)
笑弥陀并不是真弥陀。
他甚至连和尚也不是。
只是因为他名列八大金刚,所以左从修才让他取上这样一个外号。
他喜欢喝酒,也喜欢女人,还喜欢笑。
可是看到了他的笑容很多人都会情不自禁的打哆嗦。
因为从他的笑容里你会看到好似刀子那样的锋芒,那是摄人的锋芒,是要命的笑容。
他第一次到镇上的时候,好些人看到了他的笑容,以为他是最好说话的人,都只跟他交流,争论。
很多人都觉得笑着的人都是很和善的。
可是当他们看到笑弥陀一把扭断了一个精壮小伙的脖子,并且扯掉了他的脑袋之后,他们才明白,笑弥陀并不和善,很要命。
没人想知道自己的脑袋扭断的声音是怎样的。
所以很多人都乖乖的听话,不敢再说半句话。
明月高悬,在歌舞升平的美好年代,这是情人幽会的好时候。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少男少女们情窦初开,总会以月亮为理由来做一些情不自禁的事。
怪只怪,那晚的月色太美,而他(她)太温柔。
这样的月色是会让人忘记礼法的。
如果柳下惠当时也有这样的月色,他还会坐怀不乱吗?
如果邻家小妹是在花好月圆的时候趴在墙头看宋玉,宋玉还能安心看书吗?
笑弥陀不知道这些,他也懒得问这些无聊的问题。
他只知道,这样的夜晚很适合到镇上做他爱做的事。
镇上的年轻女子很少了。
长的好看的要么是早早搬走了,要么就是被左从修弄走了。
还有的早早的藏了起来,任凭他如何搜寻,都没有发现踪迹。
最后,他想到了那个“疯子”。
他顾不上脑袋了,“疯子”也能用。
更何况,一开始那个“疯子”可是白白嫩嫩的,比镇上任何一个女人的味道都要好。
可是当笑弥陀闯进刘府的时候,里面却空无一人。
最后当他踢开邻居的们,把那个半老头子从被窝里拎出来的之后,他才打听到了镇外的荔枝园。
色胆包天,说的就是他。
镇外的荔枝园很多,笑弥陀还是准确找到了那间屋子。
他看到了那个“疯子”,脸蛋白白净净的,身材窈窕婀娜。
他暗暗高兴,本来对方是个“疯子”的话,他多少还有些膈应,但是现在明显她是个假疯子。
他似乎找到了一张长期饭票。
“呀!”
刘静彩再一次尖叫起来。
这却让笑弥陀更兴奋了。
他就喜欢这种激烈的碰撞和交锋。
可惜他没有想到为什么刘静彩在这样的夜里会站在房子外面。
他脑子里只装了一件事,一件肮脏而龌龊的事。
这样的事不提也罢。
就在他兴奋的大笑的时候,他的腰间突然一麻。
“我如果是你就不会这么急色。”
笑弥陀冷汗噌噌冒起。
对方能够在自己毫无察觉的情况下点中自己的穴道,武功一定不在自己之下。
“朋友,我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要不你先?”
一个巴掌揪住了笑弥陀的脖子,笑弥陀魁梧的身躯好似一只小鸡。
“他就是笑弥陀,那一天就是他杀死了我父亲。”刘静彩银牙紧咬,如果眼睛能够杀人,她早就把笑弥陀杀了好几遍了。
笑弥陀一听,一颗心沉了下去。
“我不过是奉命行事,我也是逼不得已啊……”
虞桓手上的力道加重了三分:“对不住了,我的手好像不听我的话了,我本想松开些的。”
笑弥陀痛的龇牙咧嘴。
“让我杀了他吧。”刘静彩从屋里拿出了一把菜刀。
笑弥陀知道刘静彩对自己的仇恨,易地而处,他如果有这样一个仇人,他一定会用牙齿将他的肉一块一块咬下来。
“那可是我们切菜的刀,你用它杀人了,我可吃不下饭了。”
笑弥陀连连点头,说:“大侠说的对,不能杀,不能杀,我真的是逼不得已,左从修给我喂了毒药,要是我不听他的,他就会杀了我的。”
“你难道要放了他?”
虞桓摇头道:“当然不会,只不过我要是要杀掉左从修,这个家伙还很有用处。”
“对对对,冤有头债有主,一切都是左从修干的。”笑弥陀赶紧附和,心中却想:左门主武功盖世,就凭你们,劳资欢迎你们主动送死……
“我刘师叔的肋骨好像被打断了,是你做的吧。”
笑弥陀苦着脸说:“是小的不知轻重,下手重了些……啊……”
虞桓把拳头从笑弥陀胸口收了回来,“一报还一报,你弄断他的肋骨,我弄断你的肋骨,这个不算太过吧?”
笑弥陀再也笑不出来,额头大汗淋漓,脸色蜡黄的说:“不过,不过……”
“不过什么?”虞桓的手按向了笑弥陀的胸口。
“好汉说的对,该我断掉肋骨。”笑弥陀吸着凉气,忍着剧痛,尽量控制着声音不变调子。
“那好,接下来,该你把你们血衣门的情况一五一十的告诉我了。”
笑弥陀皱起了眉头,他没有跟虞桓正面交手,不过虞桓自称是刘少春的师侄,刘少春的功夫可不怎么样。
这样推断,虞桓的功夫也不会高到哪里去。
既然要主动送死,那就怨不得自己歹毒了。
血衣门除了左从修还有另外七人,他们的手段都不比自己差。
相比忠心,笑弥陀选择了保命。
这样或许不光彩,但是性命远比光彩重要。
虞桓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笑弥陀甚至连左从修的癖好都告诉了虞桓。
“你想好了?没有别的可说的了?”
笑弥陀头如捣蒜,“小的知道的全部都说了,句句属实,绝无虚言。”
“那好,很好。”
笑弥陀还没有弄明白虞桓话的意思,一双大手就捏住了自己的脖子,随后他仿佛听到了一声“咔嚓”声,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八)
虞桓穿上了笑弥陀的衣服,挂掉了他的胡子粘在自己脸上。
他发现笑弥陀杀人的方式很有用,扭断脖子既可以杀人又不会流血,死人的衣服还能再利用。
他决定认真吸收这个好方法,他此后也的确这么做了。
当然,他只捏坏人的脖子。
月亮上中天,天空多了一层浮云,让月光变得昏暗了许多。
血衣门值夜的弟子正在打瞌睡。
他们来了这么久,还没有碰见过有人敢夜闯血衣门的。
长时间的安定让他们的神经松弛了下来。
但是今天,他们难得的看到了一个黑影靠近了,这让他们兴奋起来。
“是谁?”
“是劳资!”
虞桓学起笑弥陀的声音来居然也有几分像。
几个弟子当然知道一脸笑容的笑弥陀其实比恶鬼还恶,他们可犯不着碰钉子。
讨好的给虞桓开了门,虞桓低着头一言不发的走进了血衣门的大门。
按照笑弥陀所说的,左从修这个时候应该正是练功的时候,这个时候过去,正好可以打断他,说不定还能让他走火入魔。
这是虞桓第一次对走火入魔这么期待。
苍梧山不算高,血衣门占据了有利的位置,巧妙的利用了山行山势。
虞桓纵然不懂得风水秘术,也觉得这样的布置很巧妙。
可惜啊,等他杀掉了左从修,他要在这里放一把火,这些巧妙的布置都将化作灰烬。
守在左从修门外的两名弟子发现了虞桓。
“我有重要的情况要给门主报告,事关我血衣门的生死。”
阴影将虞桓的脸遮住了,两名弟子只听声音,并没有怀疑,只是有些犹豫。
因为笑弥陀固然不好惹,可是门主更不好惹。
他们觉得当这个守门弟子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吃香。
“让他进来吧。”
还是左从修用威严的声音化解了难题。
虞桓凝神屏息,暗中运劲,他要给左从修致命一击。
左从修点亮了灯。
灯光昏黄,他看到了笑弥陀低着头走了进来。
他觉得有些不对劲。
寻常这个时候笑弥陀不是在喝酒就是在玩女人,他什么时候对帮务这么上心了?
但是他没有想过眼前的这个笑弥陀其实并不是笑弥陀。
他相信自己的布置,明岗暗哨,从山门到达这里,至少有十几处,没人能够全部避开的。
“你有何事?”
一股巨大的力量突然涌来。
左从修暗道不妙。
笑弥陀可没有这样的力量。
两人重拳相碰,各退几步。
“你不是笑弥陀,你是谁!”
左从修暗暗心惊。
他练习的功法并不完整,不完整的功法练起来弊端很大。比如左从修的这套功法,对眼睛有损害,虽然功法威力大,可是到了夜里,他的视力会变得模糊。
所以他才告诉其他人,晚上是他练功的时候,任何人不得打扰。
现在他已经找到了恢复视力的办法,那就是将这一套不完整的功法练到圆满。
如果再有一段时间,他就能完成这个目标了。
可是这个时候虞桓来了。
五行拳。
他认出了虞桓的拳法。
五行拳,不过是二流拳法。
可是虞桓却将这套二流拳法练到了连自己也吃惊的程度。
不过,二流终究只是二流。
它始终有上限,而且上限并不高。
很快,就验证了左从修的猜想。
虞桓的确被他压制住了。
机会很快就来了。
左从修一拳击中了虞桓的后背,可是拳头落在虞桓的背上却被一股浑厚的力量弹开了。
不好!
铁布衫!
左从修刚刚回过神来,腰间就一阵剧痛,他击中了虞桓,虞桓也击中了他。
很明显,吃亏的是自己。
“有刺客!快来人!”
虞桓见自己全力一击依然没能击倒左从修,心中不由骇然。
此时突然听到左从修高声呼救,心知自己已经错过了最佳的时机了,他一拳打翻蜡烛,夺门而出,门口的两名弟子刚刚拦过来,就被打倒。
等到血衣门其他人赶来的时候,虞桓已经借着笑弥陀的名号离开了。
(九)
吴珂藏在黑暗中,他对血衣门的严密的岗哨颇有些吃惊。
不过这些岗哨都是不入流的小角色。
他能够一柄剑挑了五虎寨,这些岗哨根本来不及出声就被他的剑划破了喉咙。
这是谭蔺送给他的剑。
这的确是一把好剑,至少用起来就很舒服。
吴珂等到了天明时分,这个时候血衣门经过了喧闹,正好是一个疲惫的时刻,这个时候动手才是最佳时机。
他直接杀入了左从修的房间。
他发现自己有些托大了。
血衣门可不是五虎寨,左从修也不是寻常的山贼土匪。
为了杀他,吴珂差点搭上了自己。
但是左从修有一个很明显的弱点,那就是他转身的时候很慢,而且他的左手似乎并不顺畅。
其实左从修并不慢,只是相对于右手,相对于吴珂,慢了一拍,一拍的时间很短,但是却足以分出胜负了。
吴珂一剑从左从修的腰间划过,带起了一串血珠。
又是一剑插入了左从修的胸膛,可是左从修左手也击中了吴珂的胸膛,右手的血滴子也在吴珂的后背上留下了伤口。
这里的动静惊动了其他人。
门主被杀,这是一个门派的奇耻大辱。
血衣门所有人都出动了。
吴珂只能逃。
好在他跟燕海平学过几招逃命的步法,虽然还不够熟练,可是也在关键时刻躲过了几次致命的追杀。
等到他逃到了荔枝园中,他已经累得精疲力竭了。
哪怕荔枝离摘果还有几天,吴珂也顾不上了。
他需要及时补充体力,他不需要太多的荔枝,只需要够他撑得起手里的剑。
虞桓摸不清楚吴珂的身份。
一个浑身是血的人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换做谁都会怀疑。
他试探着让吴珂付钱,让对手以为自己只是一个爱财的土农民,这样或许可以让来人放松警惕。
可是他没想到一个剑客居然连十文钱都拿不出来。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有人比乞丐还要穷。
对一个穷人,他似乎没有多少办法。
随后他看到了追击而来的血衣门的弟子。
他们围住了吴珂。
他看得出来吴珂的剑法很精妙,可是再精妙的剑法也离不开足够的力量。吴珂显然没多少力气了。
当血滴子罩在吴珂头上的时候,他突然出手。
这几个血衣门的弟子虽然功夫不错,也能让吴珂送命,可是他们却没有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他们为什么要追杀你?”虞桓对吴珂有些好奇。
“我能理解他们,毕竟我杀了左从修。”
虞桓笑了。
“我觉得你似乎缺了点东西。”
“什么?”
“酒和肉。”
“听上去这些东西很不错。”
“当然不错,能救命的东西向来不错。”
吴珂看到了一个女孩,看到了一个老人,他们捧出了浊酒和卤肉。
“接下来你打算干什么?”虞桓对吴珂似乎很关心。
“我打算再去一趟血衣门,把留下的尾巴处理掉。”
“我觉得你需要一个帮手。”
“你为何要帮我?”
“我得留着你的命找你说的那个人换钱呐,打坏荔枝树不用赔吗?”
“似乎不是我打坏的。”
“你总不能让我向死人要钱吧。”
“那当然,不过你得跟上我才行,我的剑可是很快的。”
“我的拳头也不慢。”
“那就让他们来做一个客观的评判吧。”
吴珂看向了虞桓,四目相对,四手相握,两人一齐大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