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的一声,命劫到来之时的寂灭气机,直接被这位紫山山主捏得粉碎。
风雪原大雪狂舞。
天上地下,雷力浩荡,隐而不发。
山顶传来了轻轻的声音。
“宁奕,谢谢你。”
……
……
宁奕一步一回头离开了紫山,他有些担忧,离开之时,紫山的山头已经有浩大劫力凝聚,看这样子,楚绡前辈的最终命劫,可能有七九之数?
这般雷力,威势浩荡,恐怕要凝聚数月之久。
届时一旦落下,紫山方圆数十里,恐怕都会被雷劫淹没……楚绡前辈的气息看起来有些虚弱,能撑得过去吗?
命字卷无法占卜这等大能的命运。
但宁奕的执剑者直觉,则是捕捉到了山顶上的一丝异变,楚绡前辈虽然负伤,但似乎也有“造化”。
最终在山脚下,宁奕立了几座阵法,让此地野兽,飞禽,凡人,修行者,都避开紫山,以免将来雷劫到来,有枉死之众。
他回了一趟蜀山。
千手一直挂牵着他的天都之行,如今的结局还算圆满,只不过谷小雨陪玄镜去道宗远游,蜀山的小霜楼便显得有些冷寂。
当天晚上。
师姐,瞎子,温韬,宁奕,四个人在小霜楼摆了一个锅子,凑合着吃了一顿,齐锈和温韬喝得酩酊大醉,两位师兄抱在一起昏昏沉沉睡去,师姐则是千杯不倒的和宁奕继续喝着。
“
你不在的日子,丫头睡得很香甜,并没有复苏的迹象,她的神魂越来越完美了,像是一个无垢的胚胎,即便在‘安眠’中亦能修行。”
等两位师弟都睡着,千手轻轻开口,语气带着惊叹。
“无法相信,若是她有一日醒来,会是什么样子,直接成为燃火的‘涅盘’?”千手苦笑道:“宁奕,她真的还有醒来的一天吗?”
“当然有。”
宁奕不假思索的开口,认真道:“丫头一定会醒来。”
他回到蜀山的第一件事,就是回后山看望丫头,让他失望的,是丫头还没醒来,让他惊喜的,则正如师姐所说,丫头的神魂伤势自愈了,而且愈发强大,就像是做了一个浩瀚长梦的沉眠者,每一刻的呼吸都是修行。
他拎着好些美酒,特地去后山禁地拜访了猴子,严肃地问了这个问题。
猴子摆了摆手,让宁奕别瞎想,说裴灵素的命线好得很,比他的执剑者命线还要好。
还说这就是所谓的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宁奕当时只能一阵苦笑。
但……猴子不会骗自己。
大圣说丫头会醒,那么丫头便一定会醒。
“小师弟,你说……”
似乎是喝得有点太多了,连师姐的声音也变得迷糊。
“你说这里发生的事情,会不会也是一场梦呢?”千手两根手指轻轻托着青铜酒樽,来回摇晃,酒液里倒映出一张酡红的笑颜,大月高悬,皎皎月色在酒樽内流淌。
蜀山的月,蜀山的人,蜀山的过往,烟尘,欢笑,痛苦,都付在酒中——
千手一饮而尽。
她再是给自己满上!
再是一饮而尽!
师姐以手扶额,压低声音仰面笑了起来,一阵长笑,穿林打叶。
小霜楼前。
响起女人低沉沙哑的嗓音,“若真是梦……我愿大醉三万六千场!”
宁奕怔了怔。
大醉三万六千场,师姐还真是豪气。
他忽然恍惚地想,若真是梦,自己的那些苦,幼年遭的罪,一路走来的生死别离……是不是就不用承受了?
“如果是梦……”
宁奕摇了摇头,甩了甩脑袋,像是甩掉了一整座天下那么沉重,他喃喃道:“还是算了吧。”
他凝视着酒樽,里面倒映的那双眼瞳里并没有醉意,反而愈发清醒。
他在过往逃避了无数次——
而在这一刻,轻飘飘的,某个将醉欲醉的时刻,他反而没有逃避。
关于裴灵素的,徐清焰的,太子的,师姐的面孔,那些自己所困扰的,极力避免的问题,试图绕开的弯路,一股脑涌了上来。
他好像明白了执剑者是什么。
执剑者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啊,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能够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并且去做的人。
这一切都不是梦。
逝去的已经逝去了。
而他浴血奋战,无数次举剑,也守住了身后,那些不愿离开的人。
“欲执其剑,必承其重啊。”
若是剑器近仍在,听见这句话,定会笑着夸一句宁小子孺子可教。
宁奕轻轻笑了笑,仰面一饮而尽,发现师姐已经低低伏在酒案上,沉沉睡去。
他替师姐盖了一件轻衫,替两位师兄整理仪容,盖上毯子,最终一个人在月色中离开蜀山,驭剑向着北方那座天下飘摇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