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望向头顶。
红叶飘摇,一片死寂。
王妃眼中闪过一抹决绝与狠厉,她陡然抬起袖袍,其中掠出一缕璀璨银光。
一把短匕,狠狠刺向自己!
坐在树梢头,望向河底赏月的红衣女子,似乎根本没有察觉,只不过信手拈了一片红叶,微微弹指。
“珰”的一道清脆声音——
悠长绵延。
那把短匕被震得抛飞,钉在地上,嗡嗡直颤。
金鹿王妃怔怔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袖袍。
正在这时,她的面前,山顶空地,有一大片阵纹缭绕,那个熟悉的男人在阵纹法印之中现身……
“安岚!”
阵纹之中,金鹿王看见了王妃以短匕自刺的画面,他连忙扑了过去,将女子拥入怀中。
红叶纷纷落下。
金鹿王检查着王妃的身体,然后轻轻松了一口气,乌尔勒没有骗自己……他真的没有伤害她。
树梢的红衣女子,轻轻跃下,来到宁奕身旁。
“多谢。”宁奕道了句谢。
叶红拂罕见地笑了笑,“别忘了‘砸剑’。”
按照她的性格,把人送到,便会离去。但这一次,她没有要走的意思……反而生出了留在这里,将这处好戏看完的念头。
这对荒人草原王和妖族王妃,还真是伉俪情深,后者泄露了可能导致整座西方边陲都毁灭的战略情报……前者还愿意送她一程,助她重返妖族天下,为此不惜演戏,欺骗母河大可汗。
若是放到大隋,这便是昏君,要被钉在耻辱柱上,辱骂百世千年。
“二位不必担心,此事还无他人知晓。”
宁奕轻轻叩指,以符箓将小舂山四方封锁起来。
关于王妃一案的“真相”,他没有告知大可汗,也没有告知田谕……便是为了此时。
从寻气术,以及案卷里所推出的真相,其实很简单。
大抵就是出身妖族天下的金鹿王妃出卖边陲情报,隐瞒身份,阴谋败露之后北逃鱼凫山,企图逃出生天。
但……宁奕的直觉告诉自己。
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乌尔勒,你还想要知道什么?”金鹿王见到了王妃,他悬起的那颗心,不知为何已经放下了。
不管接下来的结果如何。
他要和她一起去面对。
“我想要的很简单。”宁奕望向王妃,道:“我要你亲口告诉我……你接近他的目的。”
金鹿王面色一滞。
他望向怀中的女子,娇弱瘦幼的王妃,原本面色苍白,但与夫君对视之后,眼神缓缓变得三分坚定。
她深吸一口气,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接近他,不是为了什么。”
“没有目的?”
宁奕笑道:“还是说,时间长了,连你自己都忘了,最初的目的。”
安岚眼神惘然了一刹。
她低下眼帘,低低笑道:“或许你说的是对的,时间太久,很多事情,我已记不清了……只记得,睁开眼后遇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傅力。”
“是他救了我,带我到了这里,我又怎会害他呢?”
王妃说到这里,娇嫩的容颜,变得痛苦起来。
“都怪……这镜子。”
美人神色痛苦,伸出一只手,抵住额头,蹙眉之间,怀中衣襟略微松开。
啷当一声。
一枚黑色的古镜,从她的怀中坠落。
宁奕眼神一凝……
那面古镜,金鹿王帐梳妆台上丢失的那枚镜子!
果然是被王妃带走了。
古镜镜面,此刻被黑白玄气缭绕,看起来分外妖异。
而金鹿王妃那张雪白娇嫩的面颊之上,短短几个呼吸,便被两股气流缠绕,这妖异一幕,真正看起来,并不令人畏惧……反而令人惊叹。
那张本就幼嫩的面孔,在两股玄气的“滋养”下,变得更加雪白,而且更加具有气质。
金鹿王妃本人,单论五官,并不算是倾国倾城的大美人。
但其气质,却是极其出众,令人看一眼,便难以挪开目光……在这一点上,几乎能跟徐清焰媲美。
没有神性,这是怎么做到的?
现在就有了答案——靠这枚不知名的铜镜。
这一幕,看得宁奕神情凝重。
永葆青春,这是每一个女人梦寐以求的禁律,即便是修成涅盘,也只能保证一定时间的“驻颜”……而这枚铜镜,似乎就能帮你做到。
怪不得金鹿王妃,如此年轻貌美,而且一整桌的化妆脂粉,几乎都没怎么动过。
宁奕注意到叶红拂皱起眉头。
“这枚镜子……有古怪。”
叶红拂喃喃道:“宁奕,它与你的那枚镜子不一样。品秩要高得多。”
便在这时,异变突起。
白微掌心捧着的黑色小镜子,忽然震颤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