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剑者四卷天书中的“空之卷”,忽然震颤一下。
这是一个很重要的讯号,执剑者天书到目前为止,还没有生出明确感应……能在龙宫内引发异象,至少说明了“造化”的存在!
宁奕双眸凝神,四周场景变化。
数息之后,奇点幕后的场景,缓缓凝化成型。
这是一间静室。
四周所见,终于不再是弥漫杀意的破碎青铜穹柱,也不再是诡异幽暗的化蛇尸骸……而是烟雾缭绕的古朴石壁。
宁奕抬了抬手,驱散面前烟雾。
回头望了一眼。
背后奇点虚空,徐徐闭合。
“回不去了……龙宫外沿指引核心城的途径,时刻都在变化。”裴灵素提醒道:“就算动用‘白骨平原’力量,破开这枚奇点,也无法回到之前的那条化蛇长廊。”
“向前走便是,何必回去?”宁奕笑了笑,柔声解释,“只是下意识看看……背后有没有门。”
背后……没有门。
宁奕再抬了抬头,袅袅扩散的烟气,很轻很淡,填满了整个视线,氤氲着并不恼人的静香。
上方,四周,脚底,都没有门。
与其说,这是一间静室,不如说,这是一座囚死的棺材。
只不过正前方,烟雾最为密集,抬手便可触及的三尺距离……嵌刻着一枚不大不小的壁龛。
壁龛内,落了厚厚一层香灰。
之所以烟雾缭绕,便是因为这一炷香。
它燃烧了很多年,至今仍未熄灭,笔直纤细的檀香,九成九已是一片雪白,但仅存的那一丝始终未曾灭去——
于是香火缭绕,静室生烟。
“这炷香……是龙绡宫前就存在的?”
裴灵素有些惘然。
“不……”
宁奕摇了摇头,道:“长燃之香固然存在……但龙绡宫坠沉,影子攻打,种种异变,别说静室内的香火了,这龙宫古城内的一切都寂灭了。这炷香,是后来者来到此地,特地点燃的。”
“后来者?”
实在令人不敢相信。
沉没的龙宫,竟然还有来客?!
宁奕缓缓来到壁龛前,他没有去吹灭这炷即将燃尽的檀香,目光透过烟雾,望向壁龛最深处,同时伸出双手,向前探去。
不出意料地,他触摸到了薄薄的一片纸张。
宁奕极其小心谨慎地将它取出……
这是一幅画。
准确地说,这是一副女子像。
画中女子,怀里搂着一把拂尘,腰间悬着一把剑身扁平的七星剑,身上如披云雾,面容也笼罩在云雾之间,看不真切,无法窥见真实面容,但仅仅是这么一副姿态,便能够看出凛冽剑意......
“这是我第二次看到这副画了。”宁奕声音很轻,笑道:“上一次,是在红山高原。”
在红山高原,宁奕曾与徐清焰一起见证了这么一幅古画。
两千年前,乌尔勒麾下的阵纹师,追寻着古老秘密,在红山寝宫留下了这么一副女子像。
而如今,宁奕在龙宫第二次看到这幅画像。
女子像的仪态没有变化……只不过许多细节都变了,不再是披着道袍,而是一身凌厉黑衣。
那位阵纹师,横跨了不知多少岁月,变更了不知多少身份,心中执念从未变过,从北到南,再到沉没的龙宫禁地,始终追寻着那位“死去”的女子故人。
“曾经抵达过龙绡宫的那个人……是元啊。”
宁奕低垂眉眼,低低笑了,“万年前大隋开国的初代国师是他,两千年前乌尔勒麾下的阵纹师是他,如今庇护草原的沉眠者……也是他。他失去了太多记忆,连对我好的原因都忘记了,其实他最想知道的问题……就是她,是否还活着。”
裴灵素仔细凝视着这副画像,觉得女子腰间悬挂的那柄长剑,无比眼熟。
拔罪!
道宗古仙剑拔罪!
丫头嗓音有些沙哑,问道:“画像上的人,是道宗的那位太乙救苦天尊?”
“是……也不是。”
宁奕目光变得柔和起来,他指尖摩挲着画像,胸膛的骨笛叶子,闪烁出阵阵银光。
活了八百年的太乙天尊成功坐化,魂魄摇曳,来到倒悬海。
阴差阳错,曾经抵达过龙宫的元,没有等到太乙成为泉客的第二世。
元在此地,只留下了这么一副画像,点了这么一炷檀香,便就此离开,就此错过。
没来由的。
脑海中,回想起蒋老殿主的话语:
【“五百年前,阿宁来到人间。无人知……她从何而来。”】
从何而来?
从龙绡宫来。
宁奕喃喃道:“这画像上的人,是我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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