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
青冥天外,方圆数里。
雪白炽烈光华,如同瀑布垂地,冲刷西边陲草原大地,迸溅出数百丈奔腾咆哮的火光。
只一刹那,宁奕神念笼罩范围之内的兽潮妖灵,全都被剑念绞杀成了虚无的血气——
瞬间被剑气淹没的大雀妖圣,瞳孔收缩。
只见一袭黑衫,速度奇快无比,一步踏出,便来到自己面前。
那人抬手便是一记朴实无华的砸剑。
大雀妖圣怒吼一声,举刀格挡。
眉心那片金灿翎羽,在此刻光芒大盛,磅礴杀力加持之下,一袭红袍自内而外撑得爆满,大雀妖圣浑身上下翻涌着滚滚杀念。
连带着那柄断刀,都衍生出一截赤红色的虚无刀锋!
在两兵交接之前,黑衫男人的话语轻轻传入耳中。
“白帝馈赠,芥子山福泽……”
这句话,带着三分嘲讽,七分不屑。
这份大雀妖君,不惜搭上朱雀域前程也要拿到手的翎羽造化,在宁奕看来,无非就是白帝以灭字卷赐下的一缕感悟。
宁奕讥笑问道:“这造化,有胆拿,有命用么?”
声音落!
剑气也落!
宁奕这一剑,实在是太快,以至于穹顶悬挂的那轮炽日,根本没来得及反应。
炽日中的童子,只能眼睁睁看着宁奕一步踏出,一记砸剑,将大雀妖圣,直接淹没。
金乌神情阴沉,死死盯住磅礴剑潮深处。
他不相信……上次见面还不过是星君境杀力的宁奕,仅仅过了五载,便可以一剑击杀涅盘中阶的妖圣。
“轰隆隆隆~~~”
残风呼啸,穹顶倾塌。
宁奕推鞘一剑,掀动的狂潮,数十息后,才缓缓落幕。
西边陲高台内的荒人,怔怔看着这骇人心魄的一幕……很难想象,乌尔勒只是一剑,便将青冥天外,犁出一道近十里长的沟壑。
这道沟壑,宛若天堑,那些悍不畏死的妖族兽潮,此刻全都吓破了胆,求生本能驱动着他们逃离,而金乌大圣的妖威则是压迫他们前进,于是在本能和意念的激烈搏斗中……妖灵纷纷俯地颤栗,既不敢前进,也不敢后退。
……
……
宁奕收起细雪。
他的面前——
一袭红袍,跪坐在地,披头散发,好似一位祭祖之人。
如果仔细来看,便会发现,这极俊美的红袍男人,并非是心甘情愿下跪,而是被一剑打得下跪,他双手仍然保持着持握长刀的姿势。
只是刀已断了。
断得很彻底。
风一吹,便化为了齑粉。
大雀妖圣的红色长发随风飘摇,红袍则是有些轻微颤动,显得有些粘稠……潺潺鲜血从眉心渗出,那片黏贴在眉心处的金灿杀念翎羽,与刀锋一同,被风吹散,化为零零碎碎的齑粉。
白帝赐下的造化,已碎了。
大雀妖圣的魂魄,也随之碎去。
俊美男人的双眼,只剩下一片呆滞的空洞,肉身只留下一具残破的空壳,事实上只需要有人轻轻一推,这整件宽大的红袍,连带着这具好皮囊,便也会随风散去,截截破碎。
在光明炽烈抵达巅峰的那一刻,除了金乌大圣,没有人看清宁奕最后那记砸剑的动作。
真的只有一剑。而且没有什么技巧,章法。
这就是普普通通的一剑。
剑气中只有两道力量加持,神性。
以及愿力。
……
……
炽日中,缓缓走出一位金衫童子,那童子轻轻抬了抬手,无法直视的烈日,就此收敛灼光,化为一尊镶玉染金的丹炉。
“你该早点出手的。”
宁奕微笑抬头,望着穹顶大圣,道:“这样的话,或许有一线可能,攻破青冥天。”
金乌大圣面无表情,道:“陛下眼中,草原如蝼蚁,臣服与否,并不重要。”
这句话的言外之意就是,青冥天是否攻破,也不重要。
的确。
大可汗也好,八王帐也罢,母河流域璀璨鎏金的文明……在白帝眼中,不过是弹指可破的蝼蚁国度,南下征服大隋的时候顺便一脚踩下,便直接踩碎了,连灰也不会剩下。
金乌大圣之所以会“大驾光临”,根本就不是为了攻破青冥天,屠戮荒人而来。
兽潮攻打西边陲。
大雀妖圣出刀抵斩青冥天。
都是为了逼“元”现身。
“没等到元,等到我,也不算空手而归吧?”
宁奕站在青冥天阵纹之外,黑衫无风自动。他缓缓升起,数息之后,来到了与金乌大圣平起平坐的位置,微笑道:“没记错的话,白亘现在最想杀死的人,应该就是我吧?”
“怎么样,来比划比划?”宁奕伸出一只手,对着金乌大圣勾了勾,笑道:“堂堂大圣,来都来了,不能白白丢掉一尊涅盘妖圣的性命……总要带点什么回去吧?”
金衫童子神情阴沉,死死盯着宁奕,一时之间有些犹豫,他捉摸不透对方的真实想法。
青冥天内,观战的一众修行者,皆是屏住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