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知道这些事情的全程，又经历过丧母之痛，还是放任妹妹不管，被云星儿这么一问，苏影才觉出自己漠然不管的残忍。

云星儿垂下了头，“算了，为难你做什么，我只是觉得，世上的诸多不公，谁又能说得清楚是非对错呢。”

一滴泪落在殷红色的嫁衣上，小小的湿印刹那间扩散，很快消失在了丝线的缝隙间。

为了一国利益去牺牲一个女儿、一个妹妹或许听起来残忍了些，但是为了全国百姓们的安危去牺牲一个公主却是无可厚非。苏婧生成了皇家的公主，就注定不能同寻常人一般。

就像是逍遥王夫妇为了古家的圣女而牺牲了自己的小儿子一样。

云星儿因为是古族的圣女，生来就身份尊最，哪怕还只是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娃娃的时候就要牺牲自己的堂兄来给自己更加稳定的生活。

云星儿讨厌自己霸占了原本输于二哥云子睿的亲人和幸福，偏偏又无可奈何，她并非不明白越海皇帝此举的深意，只是觉得命运在有些时候何其相似又何其叫人觉得无可奈何。

既然越海注定要失去七个公主，那么到苏婧身死以后一切也就彻底结束了，巫族此举固然卑鄙可恶，可是越海现在还不能和巫族大规模开战，一旦越海内部乱了起来，食国和云瀚国就有了趁虚而入的机会，三国一旦打起来，且不说越海国会是何等的惨状，最受苦的还是那些只想安居乐业过自己小日子的黎民百姓们。

不到万不得已，越海皇不会出此下策。便是此事叫云星儿来决定也是一样的会最初这样的选择。越海皇是父亲，可是他更是国君。他不能只担心女儿的生死而不顾天下万民的安危。

但作为父亲，他的内心一定是挣扎痛苦的，就像日夜思念儿子的逍遥王夫妇一样。世事难两全，谁又能活得清楚。

加上从小照看着自己的殷陌陌的消失，以及对于古月的种种困惑压抑之处，云星儿落下了第一滴眼泪以后它们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一颗接着一颗地落下，鲜红的嫁衣裙上变了眼色，那缝隙也不够让它们从中坠落。

苏影原本躲闪着云星儿的目光，唯恐自己无法接下云星儿的话，半晌不见说话，反而听到了细微的奇怪的声音，正疑惑地转过头就看到了云星儿正在低头啜泣。

“你怎么...”苏影吓了一跳，还没明白这是因何而起。

云星儿情绪却像是找到了一个爆发的口，缄口不语却哭得怎么也停不下来。

苏影看出云星儿情绪不对，也不再急于寻求答案，只是伸手揽住了云星儿的肩膀往自己身边带了带。

云星儿垂头把脸埋在苏影的胸口处闭着眼睛任由泪水争先恐后地打湿苏影的衣襟。

雪梨耳房等着夜间的伺候，听到这声响先是怔了怔，站起身来，细细听了听又坐了回去。

主子从小就背负了太多，来到越海以后又发生了这么多始料未及的事情，雪梨在一定程度上可以理解云星儿心里的苦闷，也觉得能把这些发泄出来其实是好事。

主子下了山以后就没了能说话的人，什么事情都憋在自己的心里，那天摄政王妃受伤了以后，雪梨看出了云星儿的许多不对劲之处，只是云星儿不肯说，反而是忧思过度而吐血伤了精元。

现在主子肯将情绪表露出来，终究好过憋在自己一个人的心里。

这么想着，雪梨转回了目光，继续靠回了橱窗边上吹着窗外夹着冰雪的寒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