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名世家公子里,偏偏丢的是钱尚书的独子,且不说钱尚书平日里如何宠爱儿子如今便有多着急,赵大人是用心找了全城也没找到。但是钱尚书索性坐在衙门不走了,赵大人还要保持微笑,没好气地劝着钱尚书早日回京师述职。
钱尚书笑皱了脸,咬牙切齿道:“赵大人不必担心,你还是先把我儿找到再说。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赵大人收敛起僵硬笑容,问道:“下官也有一事不明,钱大人为何如此笃定,钱公子已经遇害?”
钱尚书攥紧拳头,片刻后,才叹道:“实不相瞒,在三日前,我曾收到一封匿名信,信中,写了我儿的死期……”
“因此钱大人您便不顾公务匆忙赶来苏州,”赵大人也觉得事情不对,“这可能是一场有预谋的……钱大人莫担心,或许是劫匪吧,待静候几日若再无消息,下官也没有办法。”
钱尚书对赵大人的坦白很不满,正要发脾气,衙门外有人来报。
“大人,桥头边又发现了一具浮尸,经查验,应该是那些来自京师的公子……”
钱尚书拍桌打断了捕快话,“带本官去看看!”
连着两日发现了两具浮尸,实在是蹊跷的很。但第一具无名尸体或许可以从这一具尸体里找到些线索,赵大人隐隐觉得,这今日发现的浮尸不会就是钱公子吧?
春水桥畔,已围聚了许多人,命案不常见,发生在众目睽睽下的便更是惊悚了。
已有捕快衙役将浮尸捞起,整个尸体泡的发白发胀,甚至要看不出原本面貌,整颗头颅一片青灰,看得人群纷纷退后几步。封锁范围,一眼便看到了人圈里的几位贵公子,但是比起昨日来报案时,少了人。
那王明朗几人向钱尚书俯首作揖,个个脸色沉重。
尸体还在检查,一个身穿白衣身材纤瘦的年轻人背对着他们蹲在尸体旁验尸,一根素白暗纹发带将青丝束在脑后,泼墨长发垂于腰间,身姿摇曳。看不清脸,但是身形极为漂亮,一双手指骨分明宛若青葱般纤细匀称,白皙修长。当他的手触及尸体脸颊时,与其他仵作的验尸比起,说不出惊悚恶心,反倒是一种优雅美妙的视觉体验。
赵大人一眼便认出来那个年轻人是谁,脸上有些难以言喻。
王明朗对钱尚书解释道:“不是钱兄,是钟明……”他顿了顿,声音有些不可置信,“昨夜回房时他还好好的,怎么过了一个晚上就……”
验尸的年轻人擦了擦手,转过身来汇报,声音也空灵清雅甚是好听。
“身上多处伤痕,看尸体浸泡程度,至少在河里泡了三个时辰。但是致命伤应该是胸前的刀伤。身上有多处鞭打的痕迹,最重要的事,手上没有伤痕,也就是说死者没有挣扎过,他可能是吸食了迷药,在昏迷中被人杀害。”
而他话音落下的那一刻,四周都响起了一阵抽气声,并非是因为年轻人干脆利落的验尸报告,而是因为他的这张脸,实在太过惊艳。
少见一个男子长得如此貌美,唇红齿白,过于清研秀丽的脸上却不显丝毫柔弱,杏眼盈盈,唇角微微勾起,浑身气质却给人以缥缈隔雾的疏离感,好似仙山上的仙人。眼角下点缀着一颗小小泪痣,使得青年身上又有股惑人的清媚。
钱尚书看了一眼尸体,喃喃道:“钟明侄儿,这……这可如何与钟大人交待啊……”
又是一个官宦子弟,赵大人皱了眉。
王明朗几人匆匆抹了把嘴角的口水,移开放在年轻人身上的视线。唏嘘跟着叹气几声,便跑到年轻人面前献殷勤,“这位公子,你好,在下王明朗,这是我的朋友容兄,林兄,还有这位金兄……”
容惠满的推开王明朗,“好歹本少爷也是有名字的,公子你好,在下容惠,你这一手验尸的法子可真是利索,在下敬佩不已……唉喂!”
容惠实在想不出什么夸奖的话,正要绞尽脑汁时,王明朗又将容惠抓着肩膀丢开,整理着衣襟笑得端庄优雅:“他懂什么呀,但是在下是真的佩服公子的,不知公子名讳?”
年轻人将一切看在眼里,好笑道:“我叫黎……”
“这是本官的夫人!你们叫他赵夫人就好了。”
赵大人出言打断了他的话,将年轻人一把拉着手腕带到身后,扬起下巴对着王明朗、容惠二人趾高气昂道。
王、容二人:“……什么,赵大人你的夫人,竟然是个男子!”
赵大人翻了个白眼哼唧一声,你们不也明知是男子还要去结交吗?想当着老子的面勾搭我夫人,做梦!
而身侧的黎清殊看着他家赵大人生气的样子,忍不住勾起唇角,眉眼弯弯媚意横生。
钱尚书惋惜一阵后,一旁的清秀少年突然道:“钱伯父,钟明他的事情我们也很痛心,为今之计,便是要尽快查明幕后真凶。”
另一个俊朗的公子也附和道:“确实如此,我们一定要查出杀害钟明的凶手,将他绳之于法!”
钱尚书较为欣赏的看着那二人,“二位年轻有为,此事便交由你们了。”
赵大人:“……”本官还活着吧?啊?
黎清殊百无聊赖的扫了一眼,转身跟赵大人悄声道:“淮景,听起来,那两位似乎是京师有名的四少之二,金昊轩和林子谦呢。”
京师四少?赵大人抽了抽嘴角。
京师这片地方,虽然不是很大,但是什么人都爱攀比,就连世家公子亦如是,美貌榜有之,才华榜有之,武功亦有排名。说来这京城四少,便是几位德才出众的少年,其中两位,在京师帮着京兆府尹乃至大理寺都破了不少案件。
这么比较的话赵大人确实很渣,黎清殊想着又贴心地安慰道:“没事,他们就是些小孩子。”
赵大人无言以对,委屈看向黎清殊,这真的是安慰吗?
忽然脑袋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些事情,赵大人向钱尚书正色道:“钱大人,实不相瞒,在昨日清晨之时,我们在城外也发现了一具浮尸,同样身带鞭痕,应是同一凶手所为,只是有一句话,下官不知当讲不当讲。”
钱尚书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扬眉道:“你但说无妨。”
赵大人颔首,不大好意地推测道:“同一个凶手,同样的鞭痕,同样抛尸河中,下官怀疑,义庄那具划破脸的无名男尸,是钱公子。”
“胡说!”
钱尚书受了很大的惊吓,即刻反驳,气得浑身发抖,“你有什么证据证明那是我儿?”
“那具尸体应该是三日前死亡,与钱公子失踪的时间正好对上,钱大人前去一看便知。”赵大人笃定道。
钱尚书想了一阵,便随着赵大人去义庄查看。
而那具男尸,连衣物都被撕毁,脸被划花,身上什么能证明身份的物件都没有。可钱尚书却一看那身形,便有了三分确信,而后,抖着手揭开白布,看到尸体鞭痕斑驳的胸口一处,一抹指甲盖大小的褐色胎记,登时面色青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