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黎清殊被灰衣道士一掌击落的时候,赵大人仿佛觉得整颗心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捏作一团,他张着嘴,却说不出任何话来,只能无声喘气,暗自着急。越是着急,越是连身体也不听控制的,一动也不能动,心急如焚。
终于,看到那灰衣道士举起短刀,要刺向黎清殊之时,他遏制不住的挥摆着双手,无意识地大喊道:“清殊……不要!不要杀他!”
似乎听到有人闷哼了一声,这一惊赵大人便吓得睁开了眼,却是见到黎清殊坐在他边上,只披了一件外衣,单薄的很。即使灯火昏暗,也能清楚看到他此时脸色的苍白,神色貌似很痛苦的单手捂着胸口,额头泌出一层薄薄的细汗,正在难受的喘着气,似乎连话也说不出来。
意识到自己是做了噩梦,却在梦呓中,无意的伤了黎清殊,赵大人满脸自责,有些手足无措的道:“你醒了……你这是,怎么了?胸口不舒服吗?要不要紧?”
想想自己也觉问的是废话,赵大人沉吟一番,便要从榻上起来,作势要出去:“你好好躺下,我去找你舅舅过来……”
“没有不舒服……”
黎清殊声音轻轻的,在启唇之前便先拉住了赵大人的袖子,总算缓了一口气,轻声安抚道:“我没事,不小心碰了一下而已,已经好多了……你坐下,我给你包扎完再说。”
只是在赵大人被梦魇住时,无意中被他的手肘撞击到了胸膛,现下已然好多了。黎清殊便继续帮赵大人包扎起来。此时赵大人才注意到,自己宽大的袖子被挽起到手臂之上,堪堪露出那受伤的地方。
而手臂上的伤口已经被黎清殊处理过,并且上了药,火辣的刺痛已然消了大半,而那细白的布条也已经包扎了一半。
许是替自己包扎那时,自己碰伤了他吧。
赵大人越发内疚,乖乖的端坐好,低眉顺眼,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他惭愧的想道:黎清殊在他身边,果然是灾难不断,而自己也根本没有办法保护他。
以往这时,赵大人便会起了退却的心思,可这次不同,在被灰衣道士的刺杀中,拿起那柄长剑后,赵大人头一次站在黎清殊面前,为他拿起武器。从那一刻后,他便有了想要变得更强,渴望拥有能保护黎清殊的能力的愿望。
在布条尾端打了个结,黎清殊才松了口气,替他将袖子放了下来,还不忘叮嘱道:“这几日,伤口不要碰到水,记得每天都要换药。若是你嫌麻烦的话,天天来找我就对了,我亲手给你换药。”
他说着,自己又笑了起来。赵大人无声的点点头,不做多话。
黎清殊才注意到赵大人的情绪,看着他担忧问道:“你怎么了?还不舒服吗?”
赵大人摇了头,轻柔的将黎清殊揽入怀中,生怕又再碰伤了他,没再敢用力气。他长叹道:“这次若不是你舅舅来得及时,恐怕我们就……夫人啊,我还是太弱了,对不对?”
他唤黎清殊夫人,这点让黎清殊很高兴,可他这样妄自菲薄的话,使得黎清殊皱起了眉头,有些后怕的,声音急切道:“淮景,你不会又让我跟季大哥走吧?”
他那双水光盈盈的眸子惊恐的看着赵大人,还带着浓浓的委屈。他都这样了,赵大人还是要将他赶走吗?难道他还是不懂自己的心意吗?
这样的注视下,赵大人也感到微微诧异,而后是内疚。榻轻咳一声,温声解释道:“不是的。季清歌……他早就走了,这一点我一直忘了跟你说了。”
黎清殊愣了下,悬着的一颗心还是没有放心,却有些怀疑:“真的只是忘了吗?难怪他都没来看过我,原来已经走了……”
赵大人挑眉道:“就是忘了,谁让你睡了那么久,我都没办法去想别的什么人别的什么事了。”
赵大人的话逗得黎清殊扑哧笑出声来,有记着受了内伤,不敢动气,只忍笑道:“走了也好,他事情多,人也忙,留在这里也没什么好处。只是下次你可一定要告诉我,季大哥可帮了我不少呢。”
“知道了。”
赵大人一听到黎清殊嘴里提到别的男人的名字,尤其是季清歌时,心里那把火就腾地烧了起来。如今也知道收敛了,只闷闷地说道:“那晚你让我躲在你房间里,季清歌也在屏风后。你走之后,他便向我辞别了。”
“屏风后……”黎清殊这些天刚醒来,头脑还有些昏沉,自然将此事给忘了,可现在看来,赵大人的醋意还是大得很。黎清殊心道不好,张了张嘴,正欲解释,赵大人便又说道:“行了,我知道你绝不会喜欢他的,不用解释了。”
赵大人总算会体谅他了吗?这一瞬间,黎清殊几乎感动得要痛哭流涕,明亮的眸子无言的看着赵大人,好似父亲看待孩子一般,充满了欣慰与宽容。
对方似乎感觉到着眼神不太对,微微皱了眉,紧接着自怀里拿出来一块玉佩,龙形白玉,雕琢精细,触感微凉的上乘玉料,而玉佩的另一面上,还刻着一个清字。
不知是黎清殊的清,还是季清歌的清,说不清道不明。
他将玉佩塞到黎清殊手中,将脸撇开,装作不在意的说道:“这是季清歌送你的玉佩。”
同样也是季清歌送他的信物,或者是保命符。
黎清殊怔了下,轻叹口气,而后想到了什么,抬头看着赵大人,小心翼翼地问他:“我可以收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