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邑凌云阁上,陆华亭背手而立。吹着晨风,看着满城百姓安乐祥和,商旅市肆、酒楼书院处处繁华,不禁暗暗自得。
恐怕没有人还记得,十年前此城破败的模样,在各国夹缝中求存,在胡族马蹄下颤抖。
天下名士我凤邑独占六七,上品入神高手,凌云阁不得有十数人?八大派已有五家归顺,东夷西洋谁不瑟瑟发抖?
但自从听了嵩山那人言论,他这几日总是心中不安。少不得得去三十年前,救下一名婴儿。而这婴儿不是旁人,正是他自己…
一、渭水之南,有象山
山如卧象,半峰云遮。山顶有处洞穴,洞口石上以剑锋刻出三个字“大玄洞”。一位才及弱冠的年轻道士,身材高大,面如冠玉,走到大玄洞外,恭敬施礼道:“师父,人带来了。”他身后随着一位十三四岁娉婷少女,此刻正东张西望,仿佛对这奇山幽洞满富兴趣。
洞内传来一声清咳,回响久不绝。有人徐徐走出来。此人身着道袍,脚踩麻履,头戴小冠,生得英姿俊朗,长髯飘飘。那年轻道士又躬了躬身子,静静等候着师父垂询。
其师看了一眼少女,捋须道:“让她先在灵溪谷净净俗尘。以后……就是你师妹了。”年轻道士抱拳应诺,领着少女转身走下山去,只有美髯道长立在风中若有所思。
悄立良久,听他叹息一声:“长得真像啊!”刚要返身回大玄洞,却闻有人笑道:“玄英道长,别来无恙啊!”
道长闻言抬头,却见大玄洞上方三丈余处,有个中年男子立在拳头大一块凸石之上,正随风摇摆。
玄英心内大惊,且不说此人来到头顶竟无人察觉,单这石上驭风的本领就令自己望尘莫及。看着他随时有可能摔落下来,却偏偏说不出的潇洒自在,不由转惊为喜道:“仙长,玄英自问从未见过您,为何却言‘别来’?”
那中年男子畅怀大笑,身子如秋叶一般坠落在玄英面前,望着他道:“在下此来,是想劝诫道长一句,今日这个女子,不该留在山上呀!”
玄英面色变幻,一时不知他到底是人是仙,只得问道:“仙长何出此言?”那男子只说了句:“我只言尽于此。若你不听,恐怕免不了身败名裂,师门宗派万劫不复之果。放下吧!”
玄英如遭雷击,好似心中所想全被此人看透,惊得他怔在原地如痴如呆。等他回过神时,眼前男子早已不知去向。玄英再叹息一声,喃喃道:“难道是姓苏的派来揶揄我的?这个伪君子,早晚要他死在我剑下……”
错了!这是四十多年前…
二、东海仙岛,望郁洲
郁洲山在东北海中,周回数百里,传言有神人居焉。主峰神女峰高绝千仞,峰顶铜柱玉承之上,摆着两面古鉴。
一位丰神如玉的男子走到铜柱下,对坐在此处已不知多久的儒生笑道:“苏先生,我有一事不明,可否请教?”
那苏先生衣冠楚楚,仪表不俗,只是神色憔悴,双目失神望着远处,应是正在苦思冥想。听到有人说话,头也不回道:“请教什么?”
来人道:“先生每七日下山一趟,剩余时光都用来思索玄机,不知可有眉目?”苏先生摇头道:“未曾有。”那人又道:“我观天象,西北贺兰山下将有龙凤降世,先生如能及时赶去,或可有所裨益。”
苏先生霍然转头,眼中精光灼灼道:“你是何人?”那人笑道:“在下闲云野鹤,是苏先生故人……之友。先生还是快去吧……”
一月后,贺兰山下草原中,有位胡族少女刚刚分娩,却是一对龙凤胎。少女面无喜色,反而满是愁苦,一旁的老妪抱着两个婴儿,从内心升腾起阵阵爱怜,但却仍唉声叹息道:“冤孽啊!冤孽……”
正在这时,那苏先生宽博广袖,倏忽而来,脚尖踩在青草上,就如凌波御风。他左手一把抢过女婴,低头看看,好像并未有所参悟。待又要伸右手抢夺男婴时,那老妪回过神嚎叫一声,将拉车的马儿吓得惊魂无定,一溜烟往前跑去。
但这点变故本不能挡住苏先生,而拦在他右手下的是另一只手,一只女子的纤手。这女子身着道袍,发间隐隐有了银丝,面容却还如二十多岁娇娘。
她出手就毫不留情,拳掌狠厉尽攻向苏先生胸腹。苏先生抱着一个婴孩,几十招后不免落了下风。女道士右掌忽然拍向女婴头顶,苏先生急撤左肩,右手转个半弧推向道姑颈下。
女道士右掌原是虚招,左手一探,正从苏先生怀中抢出一物。然后大笑着急往后撤,口中道:“你成天对着这两个死物,如今也分我一份耍耍……”
苏先生大急,忙道:“玉英真人,不可!”那玉英道姑一道烟逝去无踪,身法不比苏先生慢半分。只留下一句:“这一对婴孩,我也得抢一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