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玄之乃前光禄大夫张澄之孙,又是已故司空顾和外孙,甚得谢太傅赏识,其妹张彤云有才女之名,与谢道蕴合称双壁。
羊昙是太傅外甥,风流名士,善于歌吟,为世人仰慕。战前太傅“围棋赌墅”,便是与张玄之对弈,后将别墅随手赠给羊昙。
当夜天凉,第二日一早,杨谧、陆英四人登上山顶,来至羊昙别墅,此处虽不甚大,纵有十余丈,横只数十步,然胜在山路迂回,怪石嶙峋,桃梨纷错,竹柏长青。坐靠溪涧之前,蒸蒸云雾之上,可称小巧别致,自然雅趣。
宾主寒暄毕,杨谧笑道:“岫云兄,从玄之处赢来的别墅果然有趣,不知玄之有没有悔痛不舍呀!”
羊昙三十多岁年纪,声音高亢,气度温和,闻言亦笑道:“此乃太傅所赢,玄之安敢后悔!我白捡个便宜,管他许多作甚?”
陆英细细观看,此处草堂建造粗放,山石林木为骨,修竹白茅为饰。两幅联书题:远瞰云间见大江,闲依石上听清泉。堂上悬:觅得云泉。
杨谧道:“这位是陆华亭,陛下亲封治书殿中侍郎,李玄阳高徒。二位远祖有“羊陆之交”,如今岫云与华亭岂可让古人专美?”
羊昙笑道:“华亭道门高足,智勇兼备,更难得温如美玉、光华耀人,哪似我羊昙形貌秽陋,猥琐卑俗,难与之同辉矣。”
陆英抱拳笑道:“岫云先生金声玉振,放达任情,自是江左名士,英何足论哉!”
杨谧见二人争相谦逊,调笑道:“二位若是一味自贬,叫我如何自处?岫云兄向来疏放,今日怎学那酸儒言不由心,难道张玄之在棋盘上太过威猛,直杀得岫云兄信心全无?”
羊昙闻言埋怨道:“张玄之号称江左棋艺第一,我自然不是他对手。自从他这别墅归了我,日日拉着我对弈,将满腔妒忌都撒在我身上,苦不堪言呐!”
正说话间,张玄之施施然而至,口中道:“羊岫云,来来来,你我对弈几局,休要躲在我云泉墅享自在。”
言毕见杨谧等人在此,朗声笑道:“哈哈,稚远何时到此?正愁孤闷无聊,现在多了人围棋,当有趣多矣。”
杨谧为他引荐过陆英、朱琳琳,笑道:“玄之兄,日日围棋,岫云颇有微词,如今我们人多,何不去山林间游赏春光?对弈之事,我是不和你来的,恐怕也就太傅能胜你了!”
张玄之讪讪道:“稚远、岫云既然都腻了奕棋,那便从你之言,去山间泉上游玩一番也好。”
羊昙大笑道:“如此甚好。我等何不学前代名士金谷、兰亭之会,流觞曲水,饮酒赋诗?说不定也能成就桩雅事。”
众人皆无异议,于是邀了顾敷、张彤云,八人相伴穿山越林,寻到一处向阳傍溪之所。命侍从凿池引水,作曲回之槽,八人列座一周,浮酒盏于水中,使其顺流漂泊。
盏停于何人面前,则饮酒一觞,赋诗一首。若不能吟诗,便罚酒三盏。
真似杨逸少之文:此处有崇山峻岭,茂林修竹,又有清流激湍映带左右,引以为流觞曲水,列坐其次。虽无丝竹管弦之盛,一觞一咏,亦足以畅叙幽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