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得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就算我没什么东西能让她看上眼,也觉得心里打怵,还是远离为好。”
陆英赞叹道:“昌明兄非凡夫俗子矣!若是寻常之人,巴不得讨好于她,以求陛下青睐,只有兄不为所惑,心态淡定。我不如也!”
宋演笑着捶了他一拳,摇摇头。思索片刻,说道:“不过我着实想不通,支妙音为何要这般看重于宋某,她有天子做靠山,还嫌不够吗?我一个带兵之将,于她有何用处!”
陆英打趣道:“看来昌明兄毕竟还是颇为得意,能有如此俏美的女菩萨垂青,一定非常自豪吧。”两人笑闹着离了乐游原,留下支妙音遥望宋演身影,若有所思。
听闻皇帝再次下旨,命杨子敬尚公主,他妻子郗道茂无奈,先提出和离。两人终究还是拗不过长公主与天子,只能接受这个现实。
陆英与宋演来到武冈侯府,却获悉中书令杨子敬受召入宫,只有杨谧在府中,三人品茗闲话,赏乐舞观腊梅,倒也不觉无聊。
杨谧言道:“据传,谢太傅已经上了奏本,请求帅军北上抵御鲜卑段垂缺,出了正月就要兵发广陵。太傅一走,朝中再无人能制衡会稽王,陛下整日不问朝政,政令皆出司徒府。而会稽王又宠幸王国宝兄弟,当此之时,正直之士皆缄口不敢言。可悲可叹!”
陆英道:“正义自在人心。定会有忠义之臣披肝沥胆,叩阙直谏。稚远不必忧虑!”
杨谧又道:“但愿如此。听闻那王元达放荡无礼,常常聚众痛饮,醉酒之后脱衣裸体,牵手狂奔。每叹三日不欢,便觉形神不相亲。
“他岳丈某次心有惨事,流涕伤怀,他乘醉上门,竟以死人之礼吊唁。岳丈痛哭更惨,元达带领宾客十几人,赤身裸体拉着胳膊,进屋绕他岳丈三百匝而出。当真骇人听闻,其所行多类此。
“然而王元达有舅范宁,官拜中书侍郎,乃是守礼君子。对会稽王乱政颇为不满,常在陛下面前陈奏其为政过失。人事难料,令人唏嘘。”
宋演道:“龙生九子各有不同。忠臣之家不一定出孝子,奸佞之父未必生贼儿。
“当年吴兴沈充谋逆事败,畏罪逃至旧将吴儒家中。吴儒将他诱骗到屋内夹墙,笑道:‘我只要杀了你,就能被朝廷封为三千户侯’。
“沈充对他道:‘你如果有义气,就留我一命,我沈家必有厚报。但若定要杀我,他日你必家族覆灭’。
但吴儒最终还是将沈充杀死领功。其子沈劲年幼,在故友隐匿下逃过一死,待成年后,为父报仇,竟将吴家满门屠灭。
“其孝行受到时任吴兴太守王胡之赏识,命他戴罪立功。沈劲立志为家门雪耻,报效国家。后来大司马北伐收复洛阳,回师后,洛阳又遭赵国围攻。
“危急之际,沈劲主动请缨,招募士卒千人,北上援救洛阳。他作战勇敢,屡次以少胜多,击退鲜卑人进犯,力保洛阳不失。
“我军三千军士坚守两年多,朝廷却派不出援军,打算放弃洛阳,洛阳守将奉令撤退。只有沈劲自愿率五百士卒坚持死守,直到以死报国,终于达成了他的宿愿。就连敌军胡酋都敬佩他的忠贞不屈,世人无不称赞他尽死节洗刷父耻的壮行。”
杨谧赞叹道:“沈世坚可谓壮哉!变凶逆之族为忠义之门,真丈夫也!”
三人正自高论,杨元琳归来,闻知他们所论之事,愤愤然道:“会稽王宠幸王国宝、袁悦之等小人,排挤大臣,任用亲信,卖官鬻爵,我与孝伯已多次进谏,奈何至今无功。”
陆英道:“元琳兄忠直,还需留意小人中伤,若是王国宝等向陛下进谗言,朝中少了元琳兄,当真缺一栋梁。”
杨元琳笑道:“华亭好意,我心知矣。然君子若不直言,小人终将当道,到时再无你我容身之地。”
他们在此议论朝政,会稽王府中也有一帮人同样在议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