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东行,白云乌终于再次奔跑在草原上,整日显得兴奋不已。
草原尽头是大山,要想入中原,非穿过这几百里的山脉不可。走在崎岖难行的山谷中,陆英不忍再骑马,一直牵着白云乌步行。
走着走着,迎面碰到一名年轻女子,长得身高七尺余,皮肤极黑,手脚粗壮,面容好似男儿。
那如何得知她是女子呢,只因她身穿淡粉衣裙,脚着翠履,发髻钗环齐备。骑着一匹白马,哼着小调悠然而来。
陆英看了一眼,见女子也望向自己,便友善地报以微笑。
那女子却撇嘴咕哝道:“看着挺俊俏个后生,怎么脑子不好用!明明有高头大马,却牵着走。怕不是个傻子?”言罢又摇头叹息一声。
朱琳琳听她言语奚落陆英,回头望陆英一眼,掩唇偷笑。陆英皱眉苦笑,也不想跟女子一般见识。
但薛勇哪里能忍得了这丑婆娘羞辱大哥,当下怒喝道:“丑八怪,你说什么?不看你是个雌儿,薛爷真想上去揍你!”
那女子脾气也极火爆,当即骂道:“鸟大汉,有种的你来,奶奶怕你不成?”
薛勇火冒三丈,打马上前急伸右臂想把她拽下马来。岂料他手臂刚到女子身前,女子手掌一翻,抓住他胳膊,一使劲便将薛勇从马背提了起来。
再一甩手,薛勇九尺多的身子,被她像小鸡仔一般抡出十来步远。
陆英怕薛勇摔伤,忙飞身趋前,一接一带将薛勇扶在地面。薛勇懵然不知所以,还待再去斗来。
陆英忙拉住他,对那女子言道:“这位女侠好快的手法,好大的力气。我自走路,不曾得罪于你,为何下这么重的手?”
那女子气呼呼道:“他骂我你没听见吗?他要来打我你没看见?还怨我手重,本姑奶奶就这么重的手,不服你来比过!”
陆英怒极反笑道:“从没见过你这般不讲理的女子,仗着自己力气大,就狂妄胡为吗?”
那女子道:“我不讲理?好好好!我今天就不讲理给你看看!”
说着就从马上一跃而起,凌空飞脚向陆英头上踢来。陆英见她一言不合就出手,心中早憋着一股气,也顾不得她是个女子,侧身一让,握拳打她膝盖。
那女子身在空中,见陆英身法灵活,此刻躲避不及。她倏地从腰间抽出一条软剑,蜻蜓点水连攻陆英双目。
陆英急忙后撤,避过剑锋,使出含章拳意,掌挟寒风拍她肩头。
但那女子本使软剑,变化灵巧,此刻如毒舌昂头,直指陆英手腕。陆英收回右掌,左脚再起,又踢她膝盖。
那女子见伤不了陆英,心下焦躁,拼着被她踢中,手中软剑一甩,带着数点寒星,刺向陆英咽喉。
陆英不欲两败俱伤,再退一步,待剑势用尽,不等她再发力,双拳齐出,用上七成功力打她腰腹。
女子察觉到寒风扑面,心下吃惊,暂退两步,叫道:“且住!翠屏峰赵老道是你什么人?为何会使他的拳法?”
陆英收住身形,盯着她问道:“你是何人?认识天真道人吗?”
女子道:“是我先问你的,你先答!”
陆英嗤笑一声,暗道:“还真是个蛮不讲理的人。”但仍答言道:“天真道人于我有授业之恩,不知他如今在不在恒山?”
女子道:“原来真是赵老道的徒弟,难怪身手尚可……他在不在恒山,我怎知道?”
陆英忍着怒气又道:“我答过你了,该你回答我。你是何人?”
那女子道:“姑奶奶又没说要回答你,你管我是谁?今天先放过你们,以后若是再碰到,绝不善罢甘休。再会!”
言罢纵身上马,扬长而去。陆英摇头叹息,无奈只得继续往前赶路。
薛勇气犹难平,愤愤道:“这个臭娘们,真可恶!”
言甫及此,又想起自己力气没人家大,差点被摔个半死,不由讪讪垂下头去。陆英拍拍他肩膀,继续往前走去。
朱琳琳笑道:“大个子,难得也有你出糗的时候,哈哈!”把薛勇更臊得无地自容。
陆英既到了恒山近旁,心中极为思念天真道人,于是问询翠屏峰所在,依路径找去。翠屏峰本当代北入冀州要道,东为天峰岭,西矗翠屏峰,中有浑河穿流而过。
两壁夹峙,高逾千丈,山岭幽谷苍翠如玉。陆英在山上山下找了一日,也没有见到天真道人身影。
此地既无道观,也没有屋舍,满目尽是青山翠谷,清泉溪流,真不知平日里天真道人在何处栖居。
陆英寻找无果,忽然心生一计,他让薛勇去浑河水中抓两条鱼来。薛勇还道是他肚中饥饿,忙不迭下水摸鱼。
待抓来了两尾大鲤鱼,陆英早生起火堆,将鱼略一收拾,串在树枝上就炙烤起来。不一时香气飘散,薛勇勾动腹中馋虫,蹲在地上目不转睛盯着烤鱼。
鱼炙熟时,陆英递给薛勇、朱琳琳每人一尾,言道:“快来尝尝,待吃完了早早赶路。管他什么老道士,让他自己孤苦伶仃挨饿去吧!”
话音未落,薛勇手中的炙鱼刚凑到唇边,便觉眼前黑影一闪,连树枝带鱼被人夺了去。
薛勇大怒,追上那老头就要发飙,却听陆英轻咳一声,笑道:“老仙翁,别来无恙啊!”
天真道人边吃鱼边道:“臭小子,你来这里作甚?”
陆英笑道:“陆英思念老前辈,特地准备了鱼炙请老前辈享用!”
天真道人骂道:“还好意思说!要不是我下手够快,这鱼炙可没我的份。你小子用心不良,该打!”
陆英仍笑道:“在下遍寻前辈踪影,实在是找不到,只好以美味来引前辈现身啦!”
天真道人哼了一声,不再理他,自顾吃完了一尾鱼,才赞道:“嗯……不错,快赶上檀老饕了。你小子有点天赋。”
陆英请薛勇再去抓两尾鱼来,与天真道人坐在火堆旁边烤边聊。天真道人问道:“这位小丫头是你媳妇儿?”
陆英笑道:“老前辈好眼力!”
朱琳琳嗔道:“前辈,别听他胡说,我才不是!”
天真道人道:“哈哈,贫道到底该听谁的才是?臭小子说是,小丫头说不是,那我就只当是吧!”
朱琳琳哼了一声,不与他强辩。陆英笑道:“前辈孤身一人在这山中修道,太也无聊,何如随我同去江南烟花地,尽享人间之福!”
天真道人大笑道:“我修了一辈子神仙,图的就是此地清净。跟你去了那等去处,岂不是要前功尽弃。”
陆英道:“前辈解悟大道,在富贵中修行何异于山林间?俗尘繁华,岂能干扰前辈心志?”
天真道人笑道:“哈哈哈……何时学得这般巧言善辩?是跟这个小丫头学得吗?”
朱琳琳急道:“前辈,莫要冤枉好人!我可不像这臭道士般专会油嘴滑舌!我听说他是你的徒弟,恐怕是跟你学的吧!”
天真道人见她口齿伶俐,故意讥刺道:“果然!两个都是这般尖牙利齿,老道是说不过你们的,只能甘拜下风!”
朱琳琳道:“前辈,您这么大年纪,德行又高,怎能和小孩子一般见识?”
天真道人摇头道:“不见识,不见识,可惜此地无酒,不然贫道也好敬你们一杯。”
陆英道:“这荒山野岭的,哪有卖酒的,前辈说笑了!”
天真道人瞥他一眼,言道:“虽没有卖酒人家,但东边邻居那却有酒肉,你敢不敢去拿?”
陆英奇道:“邻居?东边是谁家,可是本地豪富?”
天真道人言道:“豪富倒不假,但却不是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