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州地区去年不是遭灾了吗?”李可人道。“粮食减产,城区闹米荒。但在乡下,情况总是要好些,特别是富裕人家,多多少少藏有往年的旧粮。这时,就出现跟往年不一样的情况。往年,要卖出去的粮食数量多,谁都想早些脱手,价格往往是生意人说了算。现在,手头的这些隔年陈米,是储备在那里,作为万一有事时拿出来的。谁也没想到会被生意人盯上,出高价购买。但即使如此,卖粮食的人家的积极性也很有限。于是,城里的生意人就主动下乡,甚至挨家挨户收购。这个时候,就有人想到了部队,部队有的是士兵,闲着也是闲着,让他们出面收购,不是能收到更多的粮食吗?于是就有人联系到单团长,双方谈好,由部队的士兵出面收购粮食,再转卖给他,部队赚一点差价钱。单团长答应了。”
“原来是这样。”思明听了,才恍然大悟。可是再一想,还有一个疑团。“收购是双方自愿的商业行为,武志国为什么带着士兵入户强行收购呢?”
李可人听思明问到这个问题,叹了口气,把士兵们开始是定点收购,后来收购的粮食越来越少,在完成任务的压力下,发展到上门收购,甚至强行收购等情况给说了。又道:
“说起来,武志国这一组还算文明的。”
思明听完,沉默良久。他已经从李可人说话的谨慎以及刻意避开一些内容上,渐渐明白过来背后的一些东西。
“你说的那个找单团长合作的粮商就是我父亲,对不对?”
“其实,你父亲也没错。”李可人赶紧道。“他就是让收购粮食罢了,入户强行收购并不是他提出的。”
“可他找部队合作,这种行为本身就是错的。”思明道。
“可你父亲的做法,对缓解阳州城内的米荒却是有用的,是不是?”李可人道。
思明一时无语。许多事情就是这样,你无法简单地把它归纳为对或者错。
父亲和单方佐的合作,双方都各有自己的打算,做的并不光彩。父亲借助部队士兵廉价劳力,收刮到更多粮食,从而赚取更多的利润;而单方佐则通过合作获得一笔丰厚的报酬。但他们的合作,在当前阳州城米荒还在发酵蔓延之时,客观上对于缓解米荒的确起到缓解作用。目前阳州城只剩下少数几家粮店还在坚持售米,而自家的三家粮店都在其中。
不客气地讲,如果阳州城能多出几个像他父亲这样精明的粮商,阳州城的米荒就不会有这么严重。这是阴错阳差,在政府不作为的情况下,给了父亲一个赚钱的机会。至于单方佐,就别指望他的境界有多高。乘机浑水摸鱼,赚点外快,在他实属正常。
这一幅无意当中窥视到的内幕,让他五内杂陈,心中似乎有很多的话要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有一点他是清楚的,无论他对这件事情有多么反感,都无法提出反对意见,更不可能让其终止合作。还有什么比让百姓活下去更重要呢?
后来,思明就此事面询父亲,才知道父亲找单方佐合作的原因。原来父亲对此次阳州米荒的厉害程度也估计不足,虽然从外地购置了一批大米,但数量少了一些,前些日子已经卖得差不多了。他如果再去外地收购粮食,成本和风险都会增加N倍。
首先,现在还未到早稻上市时节,市场上的大米不仅收购价格远高于刚刚上市的时候,且大多是陈米,即便现在的米价上涨速度很快,利润也是大打折扣。更重要的一点是风险太大。去外地购粮是长途运输,一来一回,需要花费不少时日,等粮食运过来,距新米上场也只剩半个来月时间了,如果半个月之内卖不掉,就不得不降价处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