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提到阿飞,本来就有相激的意思,但看见李寻欢的反应,还是觉得心里不是滋味。因叹道:“你这个人,难道一辈子都是为别人活的?”
说罢竟不停留,径自出了门去。李寻欢听她在外面呼唤店家,又是要什么东西,不由一笑,似乎一直悬着的心也慢慢放了下来。
只是不知怎么的,耳边总回荡着她那句话:
你……难道一辈子都是为别人活的?……
……
过不多时,黛玉又回转来,这次手里捧了个细瓷碗,其中半碗澄清芳冽,一闻就是好酒。李寻欢顿时来了精神,笑道:“你是看我近日不曾饮酒,先给我解解馋,还是这酒就能解毒?我只怕误事才在路上戒了,想不到竟自误了!”
黛玉自方才恼了一次,对他便没了忌讳,脾气再也收不住,马上白了他一眼。放下酒碗道:“出门在外,药凑不齐,所幸看宝鉴里还有这个方子可用。你当是给你解酒虫的么?”
“好好好!”李寻欢拿这个小表妹也没有办法,只得笑道,“是我的不是,林大夫勿怪。”
他确实是憋得狠了,闻见酒香已忍耐不住,端起碗来一饮而尽,还不等放下,已尝到满口苦涩,竟没有半点酒味。
黛玉这才掩口笑道:“如何?”
李寻欢喘了口气,叹道:“这恐怕是我平生喝过的最难喝的酒。”
黛玉见他丝毫没有怀疑,一口气喝得涓滴不剩,好笑中又有些欣慰,故意板着脸道:“也该叫你长些记性——没的自作主张,给人平添了多少麻烦?还好治得不算迟,再睡上两天就好了。”
“两天?”李寻欢刚一开口,立刻遭了她一个白眼,只得忍着笑摇头道,“罢了,如今都听你的!也是我多事,若是把怜花宝鉴传给了小云,何至于落到这个地步,竟被你管得死死的!”
黛玉自知他是说笑,但心头一动,想他原来是这般打算。之前听林诗音提过,龙小云骄横跋扈,因此被他废了武功,他想要让龙小云学怜花宝鉴,自然也有补偿之意。既然怜花宝鉴是王怜花交给他的,他愿意传给谁,自己当然也不必深究。
至于王怜花本人,倘若知道这世上他的传人不止一个,又都算不得蠢笨,想必会更高兴些罢?
这些念头在脑中只转了一转,并不曾稍有牵挂,随即笑道:“你是作茧自缚么!可怪不得旁人。”
说罢自行出门去了,任由李寻欢在身后又是摇头叹气,又是若有所思。
两日间李寻欢和游龙生分别在客栈中休养,黛玉轮流为二人诊脉,观察毒性祛除的状况。李寻欢早学得乖了,毫无异议,游龙生耐不住性子,吵着要走,被黛玉一瞪,也不知怎么气焰就息了下去,再不敢说半个不字。
黛玉自然知道他两个不过感念自己药石救护之德,又是闺阁少女,所以不好与自己争执。但如今一言一行,便将两位江湖成名人物管得服服帖帖,心里自有一番得意,觉得和当年凤姐相比,也不遑多让的了。
由此又想道:“他两个是给我面子,倘若真拗起来,不要说动武,就拂袖一走,我也是没奈何的。——可见管事之人,要人惧怕是虚,得人敬重才是实。凤丫头只道府里人都怕她,她便可作威作福,却是想得岔了。”
因此举止言行更加谨慎,虽也照常说笑,总不肯太刻薄刁钻,免得被人嘲笑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