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寻欢道:“是的,我故意让你说出‘南五味子’这味药,否则的话,我还真没有任何证据。”
心湖道:“南五味子又怎么了?我只听说过五味子。”
李寻欢点头道:“的确,若是常人,也只会提五味子这个名字。”
当下把黛玉所说的,南北五味子的差异讲了一遍,又说了阿飞至今昏迷不醒的原因。在场众人听得面面相觑。
“我在提到药中动过手脚的时候,寻常人只会觉得,是有人在药中暗暗下毒,再不然,就是故意开错药方,用相克之药来加重阿飞的病情。”李寻欢逼视着心鉴道,“但你一开口,就说是‘药物混淆’,又说到‘用药的微妙差别’,岂不是不打自招?”
心湖终于再无怀疑,望着心鉴叹了口气道:“七师弟,我总想不到你……你竟然堕落至此!”
“师……住持师兄……我……”心鉴浑身发抖地退后两步,却见身后几位师兄弟也逼了上来,堵住了门口,一时间万念俱灰,突然扑上前去,伸手叫道,“救我!先生救我!”
“你!”百晓生吃了一惊,眼看着他对着自己直冲过来,连忙挥袖道,“你疯了,疯了!这与我有什么关系!”
然而以心湖为首的诸人,十几道怀疑的目光已落在他脸上。
心鉴叫道:“你……你我都是听了她的话……你说过,可以找李寻欢来背这个黑锅,我才放心去做的……那些秘笈,你也在她那里看过了不是么?……你总要拉我一把……只有我什么也没得到,什么也没得到……”
叫到最后,声音嘶哑,整个人扑倒在地上,不住地哀嚎。
心湖望着百晓生道:“阿弥陀佛!”
这一声佛号,似乎在宣布,两人的友情已到此为止。
百晓生武功不弱,但在少林七位首座之六的环伺之下,哪敢轻举妄动!耳边只听着心鉴崩溃的叫声,终于也长长地叹了口气,浑身的力道都懈了。
“阿弥陀佛!”心湖又宣了一声,跟着示意周围人将心鉴和百晓生拿下,自己则转身向李寻欢恭敬一礼,“多谢李檀越仗义相助,为本寺除却心腹大患。此恩此德,容图后报。”
李寻欢连忙还礼笑道:“大师客气了。”
心湖又道:“那位阿飞少年……”
李寻欢道:“多承心眉、心树二位大师相助,调开了心鉴,现在我表妹和游少庄主都在他身边照料,想必无碍。”
心湖便笑道:“我就说那么精灵古怪的小姑娘怎么不见了!这次能揭出真相,还真多亏了她!”
……
阿飞的病症,因被心鉴用药拖得日久,虽然经黛玉重新开药调养,总是又过了十来天,这才有了起色。
但这少年是个倔强的性子,听闻自己被当作人质,要挟李寻欢查清梅花盗一案,刚能下地行动,便吵着要走。李寻欢等人都拗不过他,便辞别心湖、心眉、心树等人,启程下山。
游龙生是最想得开的一个,又因黛玉乘了小轿在旁,兴奋得口中不停,一个劲找话说。因向李寻欢道:“我先前也是不知,你这人脾气真好,那些和尚们,尤其是心眉,摆明了一开始就拿你当苦力,难为你竟不生气!”
李寻欢微微一笑,道:“我伤过他记名弟子,他小小报复我一下,也算扯平了。”
游龙生道:“什么出家人,这般记仇!简直是讨债鬼!你说他们会如何处治心鉴和百晓生?还有那梅花盗,到底是什么人?”
阿飞一直默默听着他们说话,此时忽然一怔,道:“梅花盗……已被我杀了。”
游龙生道:“你杀的那人,当真是梅花盗?”
阿飞道:“你不相信,那就算了。”
游龙生看着他,忽然笑了笑,道:“我又不怕你抢我的风头。倘若你真能证明你杀的是梅花盗,我就相信。”
这一来阿飞反而没话说了。他仔细想了想,才发现自己没有什么办法来证明。
但他也没有再争辩,或者反驳,好像他已听出游龙生的话中是没有恶意的。
黛玉虽坐在轿中,但听着外面传来的对话,也不禁微笑起来。
她跟随李寻欢出来的时候,心里除了一股劲顶着,其实满是忐忑不安。谁知这一回有惊无险,总算落得个好结局,又结识了游龙生这样爽朗的少年侠客。
就连阿飞,似乎也不是她刚见到的时候,那个执拗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阿飞了。他开始接受别人的善意,和李寻欢的友情也更深了一层。
原来表兄所置身的江湖,是这样一个混乱凶险、却又处处都有热情活力的地方。那么自己先前所想的,但愿他与二姐姐重温鸳梦,伴着一园梅花终老此生,算不算剥夺了他的精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