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传甲一张黝黑的脸膛突然憋得通红,半晌方道:“我倒想帮忙,谁知去了便碰上赵正义、田七那伙人……听他们说话烦死我了,就再也没去过!”语气中颇有愤愤之意。
李寻欢一听就知道,那些人少不得又对自己大加诋毁。自己虽然不在意,铁传甲向来回护自己,难免生气。便又拍了拍他,笑道:“你告诉我在哪里,我一个人去看看。”
黛玉正被两个丫头一左一右拥着往台阶上走,多少听见些他们的交谈,这时见他转身,也不说话,只静静地望着他。
李寻欢一见她的目光,登时想起当日她对自己说的那些话,便似针针见血,心底又是一阵疼痛。但要就此回转,跟龙啸云夫妻永不相见,又过不了自己这一关。踌躇半天,才勉强笑道:“我……我去看一眼就回来……”
虽未听到黛玉的回答,但只觉在这小表妹清澈的目光之下,心底所想无所遁形,忙匆匆低头下了台阶,径直去了。连铁传甲在身后叫他几声,也没回头答应。
铁传甲无奈地挠了挠头,才向黛玉一拱,道:“那个……林姑娘,一路可还安好?”
黛玉自从知道他与李寻欢的关系非比一般主仆,待他便十分客气。因笑道:“还好。多承铁大哥惦记。只可惜来去都十分匆忙,也没带什么东西回来。”
“不敢,不敢!”铁传甲忙道,“姑娘能安然归来就好。不知我家少爷……”
黛玉看他一脸关切,李寻欢却是还没进门,又忙忙地走了,也不免对这大汉有几分同情,便安慰他道:“适才你也见了,表兄不是好好的吗?”想了一想,又问道,“他这咳嗽的毛病有多久了?以前可治过么?”
铁传甲一听,便似见到嫡亲的亲人一般,忙道:“还是姑娘关心我家少爷!这么多年了,就再没一个人问过他!少爷自小就有肺上的毛病,只是不重,逢冷的时候吃几副药就罢了。自从那年……我们到关外去,天寒地冻的,就把这病根勾起来了。”
众人说着话向院里走。黛玉一边听一边思索,又问:“我记得表兄好饮酒,他平日喝得多么?”
铁传甲叹了一声道:“何止是多!那十年里,每日酒就没断过!”
黛玉摇头道:“那就难怪了。我先回去收拾一下,趁这几天没有旁的事,就给表兄开个方子出来,往后慢慢调理。酒是不能再喝了,铁大哥你也要盯住了他,要不然,三五年也未见得大好呢!”
铁传甲连声答应着,却又咧嘴一笑,道:“我……我说的话,少爷未必肯听。倒不如……以后姑娘好好管管他?”
“我?”黛玉笑道,“我怕是管不得他。况他是我表兄,也没有这个理。”
铁传甲忙道:“姑娘以后做了我家少奶奶,不就管得了么!”
话一出口,黛玉的脸色就是一变。铁传甲虽不明其意,但见旁边紫鹃连连使眼色过来,也只得低了头,嗫嚅道:“我……我胡言乱语,姑娘不要当真……”
“我有些乏了,先回去了。”黛玉摇了摇头,淡淡道,神色间却看不出喜怒,只又吩咐铁传甲道,“我料表兄总得再碰个钉子回来,也不会拖得太久。铁大哥倒是去候着点,他这番行程,比我辛苦得多呢。”
见铁传甲去了,紫鹃方低声道:“姑娘方才的话什么意思?难道那婚事……表少爷……”
“你们不要多想。”黛玉轻声笑道,“当初指婚,本就是圣上一时兴起,以表兄和圣上的交情,看起来要辞也不是难事。我如今也算见了点世面的了!真让我就这么懵懂着嫁了,且是人家心里根本没我,我还不愿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