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子安拍手大笑道:“我果然没有看错人!你这女人的脾气我喜欢!”
黛玉听得心里一跳,要不是早知道他说话从来如此,就要恼起来了。想想昨日之事,还是觉得不忿,刚要开言,又听他道:“但是你这个想头不对。圣上要怪罪你,还能只是收回你的县主之位?说不定把你也扫进罪臣家眷里去,一并处治了。”
这一节黛玉也曾想过,但她一来和贾、史二家都没有什么关系,二来又是见过皇帝的,总觉得皇帝待自己还好,总不至于为此迁怒。这时看了一眼霍子安,便故意道:“你要是不去向圣上举发,我自然就没事。我但凡有事就找你算账!”
“说得狠巴巴的!”霍子安也不怕她空口威胁,兀自笑嘻嘻的道,“到时候你自顾不暇,还找我算账呢!”眼珠转了转,又凑过去笑道,“你看,我就说你是傻!这事我虽然知道了,但我做什么举发你?怕圣上嫌我们家不够多事吗?”
黛玉又是心里一跳,但这次是被霍小世子语气中的忧谗畏讥之意惊到了。她和这少年交往了几个月,虽然以“林瑶”的身份,不是全然倾心相交,但真真假假间,彼此也多少有了了解。她只道这人是个被宠溺得太过、所以无法无天的二世祖,不识人间疾苦,却原来背后也有着这么深的忌惮之心。
当下心就软了,忍不住淡淡笑了一声道:“那还要多谢你成全了。”
说罢又想走,被霍子安在手上一拉,道:“你看你这个人,一露了本来身份,立刻变得冷冰冰的,照咱们之前那样多好呢!且喝几杯再走。”
黛玉无奈地一甩手,转头看着他道:“你不知道男女有别?我跟你在这里又吃又喝的,像什么样子!”
霍子安从鼻子里喷出一股冷气,哼道:“什么男女有别,你之前也没说过!”跟着眼睛一亮,又拉过她手来,道,“你这不是男装出来的嘛!谁能知道是你?你往日酒量那么好,喝几杯什么打紧!”
最后这几句话放软了口气,几乎像哀求一样。黛玉听得浑身发冷,顿了一顿,就板脸道:“我酒量并不好,往日是为了陪你,都是在家吃了醒酒药才出来的。”
“那……那你这回就舍命陪君子,好不好?”霍子安嘻嘻笑道,“好姐姐,你知道我就爱玩,这些日子只有你肯陪我。你再走了,就真没人跟我玩了。”
这一声“好姐姐”突如其来,叫得黛玉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总想不到这纨绔小世子还有磨人的本事。因想着怎么堵他一堵,便道:“什么姐姐!我那个表妹——就是贾府的三小姐,被南安郡王太妃认了义女,你得叫姑姑罢?”
“姑……姑姑就姑姑!”霍子安只犹豫了一瞬,就爽快道,“你陪我坐一坐,我也叫你姑姑!”
黛玉是真的无可奈何,又觉得他也真是可怜,尽管整日花天酒地,却连个能说话的伙伴都没有。便也不说话,转回来在桌旁坐了。
霍子安知道她这是答应了,心里一高兴,像往常一般叫酒叫菜,又要聊些不知所谓的闲话,嘴里竟闲不住。不一时又道:“我都听说了,你昨天回去就病了,敢情是装的?我还当你不来了呢!”
黛玉在一旁听得好不聒噪,正想着办法脱身,一看他手头酒杯半空,便提起酒壶来,顺手给他斟满了,又笑道:“我那病不是为了你,但有一桩,你可别给我说漏了!”
霍子安得她亲手斟酒,早兴头起来,又拍桌子又拍胸膛,道:“你放心!”端起杯来一饮而尽,又琢磨道,“不是为了我,那就是为了水溶了?我就说他没安好心!一把年纪的了,正妃侧妃都有两三个,还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黛玉正把酒杯凑到唇边做个样子,一听这话,“噗哧”一声失笑,放下杯道:“北静王爷才多大?怎么就一把年纪了?”
“他比我大了快十岁了,还不是一把年纪!”霍子安一脸的理直气壮,眨眨眼又想起一事,便道,“我说,你没看上他罢?没看上最好!水溶那厮惯会藏奸的,你看着他外面好,被他骗了都没地方哭去!你道他为什么打你的主意?”
黛玉听着他在背后编派北静郡王,只当他不过少年人争个意气,且看着北静郡王人品俊秀,不免有嫉妒之心。听他神神秘秘的一问,便随口回了个“嗯”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