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哈哈一笑,道:“哪有那么讲究!这不过是个缘法,只这三个就够了。”
当下乌香去问各自领人来的人牙子,一一商量价钱,又知黛玉在管家琐事之上平平,自己用心去挑管各项家事的,一并算账写契。
黛玉看她忙起来,也不及带这三个小丫头去安置,就先问她们姓名。那两个读书人家的一个叫甘春,一个叫黄秀竹,那田家女儿没有大名,只说姓张,父母都唤她作螺儿。
黛玉笑道:“秀竹螺儿都不必改了,甘春是个单字不好叫,我唤你春雪如何?”
几个小丫头听说不用改名,和当初倩语思云一般喜出望外,连甘春也连连点头,三人先就向黛玉见了礼。黛玉见乌香那边事差不多完了,叫她带着这三个一同先去安置,自己就走了出来。
她还想着昨夜那倒夜香的妇人,虽是无赖发了一回泼,但念其落难,想必心意不得伸张,一时性情乖戾也是有的。且不知大夫看得如何了,便回头叫上紫鹃雪雁,一同往前面厢房小间来。
其时一个管事的婆子正带着大夫出来,见了黛玉先行了礼,又对大夫说道:“这就是我家姑娘了。”
那大夫听说,先向黛玉一打量,方拱手致意,口中道:“原来阮氏是被姑娘所救,难得姑娘这片善心,这就是她运数到了。”
黛玉听他说话意思,挑了眉梢道:“原来大夫是认得她的?”
那大夫捻须叹道:“说起这阮氏来,当年也算官家小姐,她父亲捐了一任知县,因在任上恶了顶头上司,不得升迁,索性告病辞官,回乡养老。谁知这还不算完,又因她家颇藏了几件珍奇玩物,苏州知府听说了,要高价买他的,那位阮老爷总是不干,被捏了个罪名发在狱里,阮小姐却带着珍玩逃了,遍地寻不得。直到两年前,才听说她竟进了京师,躲在什么大户人家的家庙里,被举发出来,便发回原籍定谳。前任知府如今已高升了,听说是忠顺亲王的门人,谁敢得罪他!就给这阮氏充了贱役,也是借此羞辱她,做给前任老大人看的罢了。”
黛玉听得一阵心惊,想这世上清白好人,竟多半有如此磨难,上苍何其不公!心里就存了个救护风尘的念头,却先问道:“那她如今是什么病?可怕不怕的呢?”
大夫摇头道:“不是什么病,无非长年失了饮食,没有滋养,那身子自然虚弱不堪。只消清淡茶饭调养,渐渐地进些补药,过上一年半载,就可缓过来了。”
“一年半载!”雪雁先在旁咋舌道,“这么一个人,又和我们不相干的,倒叫姑娘养她一年半载不成?”
黛玉轻笑道:“这又何妨?我如今却只想怎么才能帮她跳出火坑,至于养着她,是一年半载还是十年八年,有什么差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