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狼才渐渐安静了下来。
……
一个时辰后。
孟琅抱着手臂靠在洞口的岩石上,看着陈惜命说:“陈将军,你说一个狼生孩子,我们俩有必要回避吗?”
“你喜欢里面的味道?”陈惜命淡淡地问道。
孟琅皱眉咂了一下嘴,挥着手臂说:“啧,见证生命的诞生,这是一个伟大的时刻,我们该去参与一下。”
“人太多会引起母狼的惊恐,我们还是静等佳音吧。”
突然,穆萧萧从洞口中冲了出来,满手的鲜血,兴奋地喊道:“生了!生了十六只!”
孟琅惊道:“乖乖,难怪难产,它真能生啊!”
随即孟琅又问道:“不对啊,怎么没听到哭啊?”
问完这句话孟琅都想给自己一个嘴巴,尴尬地咳嗽了一声说:“缓解一下紧张的气氛。”
众人随着穆萧萧进入洞中,竹落雨正站在母狼身旁。
地面上血迹斑斑,十六只幼狼正躺在枯草上,鼻子里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
母狼虚弱地躺在那里,轻轻舔着幼狼身上的液体。
一旁的黑狼发出了阵阵微不可察的呜咽之声,艰难地向着那幼狼挪过去。
可是任由它如何努力却也再难动分毫。
陈惜命走到黑狼身边,轻轻抱起黑狼,将黑狼放到了幼崽的旁边。
“等它们成年,这片荒原上将没有人再能伤害它们的母亲。”
这是陈惜命对那黑狼说的话。
黑狼轻哼了两声,用舌头轻轻舔了舔其中的一只幼狼。
那只幼狼是何等的幸运啊,也许多年之后它真的会成为这片荒原的狼王吧。
母狼凄厉地叫了两声,忽然将头靠向了黑狼。
两匹生前相依为命的离群孤狼,在它们生活的这个简陋的家中彼此依偎着,鼻尖靠着鼻尖,双眼望着独目。
终于那独目失去了最后一丝神采。
穆萧萧终于再也忍不住,蹲在了地上,捂着嘴尽力克制着自己的哭声。
第五临舒则面色平静,矮下身子抚摸着黑狼尚有余温的尸体,亦抚摸着母狼颤抖的身子。
穆萧萧转身冲出了山洞,在一棵小树下放生大哭了起来。
身后传来了脚步声,穆萧萧回头一下扑进了陈惜命的怀里,双手用力地抓着陈惜命染血的白衣。
陈惜命轻轻搂住穆萧萧,抚摸着穆萧萧的头发说:“你已经尽力了。”
穆萧萧的身体不停地颤抖着。
“它是一个好丈夫……也是一个好父亲。”
陈惜命抬头望着天边即将跃出地平线的太阳说:“在离群的孤狼心中,陪伴它度过无数个黑夜的伙伴,要远比它自己的生命重上千百倍。”
“它死得其所,它无所畏惧。”
天边的朝阳终于完全绽放,照亮了整片荒原,照进了孕育着生命的洞穴,照在了那黑狼血迹斑斑的身体上。
黑狼身上反射的光芒又照在了更深处的幼狼身上,像是在进行某种特殊的传承。
穆萧萧抬起头,依然依偎在陈惜命的怀里,顺着陈惜命的目光望向天边的朝阳。
“嗷呜——”
一声饱含了无数情感的狼嚎从洞穴中传出,是母狼在对着阳光长啸。
像是在送别它的爱人。
……
陈惜命几人将黑狼的尸体埋在了洞穴口的那棵小树下,从这里正好可以望向洞内它生前生活的地方。
也许不久之后便会有一匹匹小狼从这棵树下跑过跳过玩闹过……
就像是在父亲的背上唱着山歌的顽童一般……
几人打来了足够的野味放在母狼的洞穴之中,又在这里守候了整整三日,直到母狼渐渐恢复体力才离开继续北去。
夜里,穆萧萧拄着下巴痴痴地望着如盘的明月。
陈惜命则在一旁喝着酒。
“二叔,你说狼为什么喜欢望月呢?”
陈惜命饮了一口酒,淡淡地道:“也许月影中有它向往的远方和思念的爱人吧。”
穆萧萧突然转过身,脸上带着微笑问道:“雪狼也望月吗?”
陈惜命怔了一下,轻笑着说:“偶尔吧。”
“那雪狼在思念着谁呢?也在思念他的爱人吗?”
穆萧萧望着陈惜命的双眸中神色复杂。
许久之后,陈惜命才终于说道:“也许是在等他的爱人。”
穆萧萧紧追不放,问:“那他等到了吗?”
陈惜命看向穆萧萧,月光下四目相对久久不语。
忽然陈惜命晃了晃手中的酒壶道:“没酒了,我去取些酒。”
说完转身向着帐篷的方向而去。
“二叔!”
身后传来穆萧萧的喊声,陈惜命鬼使神差地停下了脚步。
“什么事?”
穆萧萧站在风中,注视着陈惜命的背影,双手死死地攥着自己的衣角,用力喘息了几下最后笑了笑道:“没……没什么。”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