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崆是花戬的亲儿子,虽然不是花戬的长子,但是在镇北军中却是威望极高。
他是所有镇北军将士心中的少将军。
所以其实在某种程度上,穆威这位从昊京城中来的大官,远远不及花崆在镇北军将士心中的地位重。
花崆在之前的战斗中就已经被魏无极所伤,后来在逃命的路上为了解救穆威,又受了极重的伤。
“崆儿,你怎么样?”穆威在一众将士的簇拥下来到花崆身旁。
这一看穆威顿时大惊。
花崆此刻脸色苍白毫无血色,可是其腹下却是一片殷红。
鲜血已经将他身上的锁子甲染得通红。
“怎么会这样?”穆威满脸关切。
他其实知道花崆受了伤,却不知道花崆竟然伤得这么重!
明明昨天还可以谈笑风生的。
花崆摆了摆手挥退身旁的士兵,对着穆威小声说:“穆叔叔对不起,我实在坚持不住了,伤口……伤口裂开了。”
穆威在军中混迹多年,一下就明白了花崆的良苦用心。
此刻诸人被围困于孤山之上,本就军心动摇,一旦他这位少将军倒下,那必将军心大乱甚至发生兵变。
所以之前花崆一直强撑着,直到今日终于是再也坚持不住。
“崆儿,穆叔叔……欠你的,欠你们镇北军的!欠那二十万将士的!我穆威……是罪人,是罪人啊!”
穆威的嗓音越来越颤抖,甚至声泪俱下。
胜败乃兵家常事,但人命却只有一条,活过和活着完全不同。
山顶之上一片寂静,所有的将士都沉默了下来。
就在这时,一个年轻的新兵突然打破了沉默,他的声音是那么小,却又那么清晰。
“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
再次寂静一片。
当的一声,那名新兵扔下了手中已经卷了刃的长刀。
之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跪在了花崆面前。
“少将军,对不起,我想活着……”
说完起身便向着山下走去,一柄长刀横在了他的面前,一个军士吼道:“你想投降?你想当逃兵?”
“我爹娘就只剩我一个儿子了!”新兵喊着,眼泪却流了下来。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我大哥死了,就死在我面前,若是没有这场战争,下个月月初他就会结婚的!”
“我嫂子还在家等着他回去结婚——”
新兵声嘶力竭地喊着,哭着。
穆威脸上的肌肉轻轻颤抖了两下,他戎马二十载,也是从新兵慢慢成长起来的。
虽然他不是铁石心肠,但此时此刻穆威却明白不能让这名新兵下山。
有了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的……
缓缓走向人群正中,穆威神色肃然地说道:“小子,自你穿上这副铠甲的那天起就该想到有这么一天。”
“当兵不可能只打胜仗,死神每天都在我们每一个人头顶徘徊,也许是你,也许是我。”
“无论是将军还是士兵,血洒疆场都是宿命!”
“但我不会让你们白白送死的,我穆威,大秦国骠骑将军,以我这颗项上人头向诸位担保。”
“再忍耐三天,三天之后若敌军不退,若援军不到,穆某自裁谢罪,到时候诸位兄弟尽可以提着我的头去换肉汤喝!”
所有人都将目光看向了穆威。
穆威字字铿锵:“但是在这三天时间里,穆威恳求大家,就算是吃尽这葬花岭上所有的草根花根,也一定要活下去!”
“少将军怎么办?”一个士兵问道。
花崆强忍着疼痛,扶着身旁的大树站了起来,说道:“我花崆向诸位起誓,这三天我一定会活着!”
葬花岭之下的军营之中,一个偏将向魏无极报道:“回将军,花戬的军队停在原地,迟迟没有前进,是不是已经发现了埋伏?”
魏无极看着大帐之中的地图轻笑了一声说:“埋伏这种事,花戬自然能够想到,否则他就不配当镇北将军了。”
“他只是在等。”
偏将疑惑:“等什么?”
魏无极转过身说:“等着我们撤退,呵呵。若我估计的不错,花戬一定在等我们回援乐羊三城,呵呵呵,可怜的家伙还被蒙在鼓里。”
魏无极不愧是一代名将,一切竟然都被他猜准了。
“那我们怎么办?”偏将问道。
眼神之中闪过一丝冷血狠辣,魏无极眯着眼说:“他不动,我们就引他动,去给那位容易冲动的花将军送些礼物吧。”
……
花戬大军的中军大帐之中,花戬眉头紧锁地盯着面前的地图,脸上阴晴不定。
周围一众谋臣吵闹不停,争论着该攻还是该退。
穆萧萧与临舒也坐在一旁,只是此刻两人都保持着沉默。
临舒的手中捏着一卷空白的竹简,低头在上面写写画画,不知在做什么。
花戬砰得拍了一下桌子吼道:“够了,都别吵了!”
帐中谋臣立刻都停了下来。
花戬用手指点了点地图上的一处峡谷,要想去营救穆威就不得不经过这段峡谷。
但是很明显,魏无极一定在峡谷之中设了伏兵。
救还是不救,这是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