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她娘亲去世以后,穆威整日忙着军务,穆萧萧也就再也没来过此地。
想不到再临南地却是为了一场自己丝毫不想接受的婚姻。
可悲的是这连政治婚姻都算不上,可幸的是也许自己的这场婚姻至少可以拯救穆家那三百口人的未来。
陈惜命骑在霜月身上,心中却另有一番心事。
他与穆萧萧不同,对于南地他十分熟悉,在这里他留下了许多东西,包括很多部下的性命。
十七年前来此是为了杀人。
十七年后来此竟然是为了谋杀自己,谋杀自己的心,自己的幸福。
亲手将自己所爱之人送进婚姻的礼堂,这种事应该鲜有人会体验到。
陈惜命对于南地的感情很微妙,因为从始至终,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算是哪一国的人。
就如当初在不知渊他对孟琅说的一样,也许他更应该属于那个被他亲手送入史书中的陈国。
想到此处陈惜命不由得悲从心来,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恰巧被弹出马车的望风景的穆萧萧捕捉到了一切。
穆萧萧喊住马车,又从雪狼卫那里要了一匹雪余马,策马向着最前方的陈惜命而去。
说来奇怪,这些雪余神马都是极为刚烈的,除了自己的主人谁也骑不得。
但是却任由穆萧萧骑着,也许是因为它们见过穆萧萧与陈惜命的亲昵吧,又或许是因为穆萧萧曾经骑过霜月的原因。
在这一群马中,霜月可是名副其实的马王。
“二叔,在想什么?”穆萧萧侧着头问道。
陈惜命没有回答穆萧萧的话,而是皱眉反问:“怎么不在马车中坐着。”
穆萧萧深深吸了一口南地的空气,陶醉地说道:“这南地风景这么漂亮,自然要出来欣赏,坐在马车中是对这大好河山的不尊重。”
说着话用力张开了双臂,展翅欲飞。
可是胯下的马却正好路过一个土坑,差一点将穆萧萧摔倒。
幸好陈惜命眼疾手快一把将穆萧萧抱到了自己的马上,否则这位新娘子还没等拜天地就要毁了容貌了。
“小心些。”陈惜命一边嗔怪,一边将穆萧萧又再次送到了她的马上。
“二叔,你就这么不喜欢和我坐一匹马啊?”穆萧萧嘟嘴。
陈惜命淡淡地道:“我怕霜月累到。”
“你……哼,不和你一般见识,还是多看看风景好。”穆萧萧佯怒道。
一旁陈惜命的声音幽幽传来:“若是没有那场战争,这里也许会更美吧?”
“哪场战争?”穆萧萧问完之后便后悔了,陈惜命所指一定就是那场灭陈之战了。
只听得陈惜命继续说:“其实我很惧怕来这里,因为对于这片土地来说,我是一个罪人。”
“二叔……你别这样,那时候你也是身不由己,毕竟双方各为其主吗。”穆萧萧安慰道。
陈惜命却用力摇了摇头说:“可是我却不知道我为之战斗的到底是不是我的国家,又或许被我灭掉的才是生我养我的地方吧。”
穆萧萧不知道如何安慰,她深深地明白,这件事一直都是没有过往的陈惜命心中最大的痛苦与症结。
“二叔,你怎么就知道你不是秦国人呢?”
陈惜命叹了一口气,随即嘴角露出一丝嘲讽,似乎在嘲讽自己。
“这片被埋葬的过往,让我久久难以入眠,因为之后所经历的一切似乎都在暗示着我,我更可能是一个陈国人。”
穆萧萧惊讶道:“二叔,你说什么?什么经历?”
“霜月,停下。”陈惜命轻轻拍了拍霜月的脖子,随后高声喊道:“全军停止前进,原地休息!”
转向穆萧萧说:“萧萧,我们去别处谈。”
穆萧萧点头随着陈惜命策马来到了路边的一棵大柳树下。
穆萧萧好奇又疑惑地等待着陈惜命将要叙述的内容。
沉默了片刻陈惜命才缓缓说道:“萧萧,其实有件事二叔一直在骗你。”
“什么事?”穆萧萧紧紧盯着陈惜命。
穆萧萧的心中却在砰砰乱跳,他骗了自己什么?他要告诉自己什么?告诉自己其实他一直都是假装冷酷,实际上深深喜欢自己吗?
穆萧萧如此想着,或者说是憧憬着,就像一个顽童在期盼着过年的新衣裳一样。
终于,陈惜命开口了,说的却不是穆萧萧期盼的。
“你还记得那根珠钗吗?”
穆萧萧问道:“你说蚌仙泣血?”
陈惜命点头道:“没错,就是那血珠,我曾告诉你那蚌仙泣血是我在陈国皇宫里捡的是不是。”
穆萧萧点了点头反问:“难道不是吗?”
陈惜命摇了摇头说:“其实那蚌仙泣血从我背你父亲救起之后便一直在我身上。”
穆萧萧惊讶,如此说来那陈惜命还真的是陈国人的可能更大一些,毕竟这蚌仙泣血只产于南海深处。
仔细一想,穆萧萧心中却又十分愧疚。
若是真如陈惜命所说,那么那根珠钗就是陈惜命身上唯一的信物了,也是陈惜命找回过往的唯一凭证。
可是却被自己磨成了粉救了与陈惜命毫不相干的金狼王妃。
穆萧萧低下头道:“二叔,对不起,我不知道那东西对你那么重要,你为什么还要让我拿去胡来啊?”
陈惜命鬼使神差地突然伸手摸了摸穆萧萧的头说:“你并没有胡来,你用它救了人,总比躺在我这强。”
“最主要的是,那是你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