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瞅着年底了,查探黑红棉之事并未找到关键证据。----乾帝在金銮殿上大发雷霆,灵翰霆首当其冲受了责难。庆亲王爷出面求情,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何况是根深蒂固的盘剥之事。乾帝虽消减了火气,却勒令灵翰霆在一个月内侦破此案。
夜间,灵翰霆正欲执笔书写,墨连玦登门拜访。
灵翰霆吩咐福管家斟茶,朝着墨连玦挑眉道,“缘何过来?”
墨连玦躬身拱手道,“是连玦思虑不周,黑红棉之事,到底还是牵连了岳父大人。”
灵翰霆依旧不卑不亢,云茶淡笑道,“可还记得唐县堤坝之事?”
墨连玦颔首,“自然记得。岳父大人可是查探到了关联?”
灵翰霆缓缓摇头道,“不,无须查探,必定是同一人所为。”
墨连玦沉『吟』片刻,抬眸拱手道,“是。连玦明白。”
灵翰霆欣慰点头,朝着墨连玦云手道,“下一局?”
墨连玦垂首勾唇道,“恭敬不如从命。”
翌日,军饷克扣和堤坝盘剥之事,在坊间大肆传播。传着传着,这两件事便被牵连在一起。乾帝被左御史搅扰得头痛,大手一挥,便两案并做一案,都交由灵翰霆调查。
灵翰霆欣然受命,将堤坝坍塌的资料从刑部提取出来,两相对比下,果然发现某些账册的字迹,出自同一人之手。账册的主子,依然是不明姓名之人。灵翰霆查探到此处,便搁置下来。主子虽是同一人,经手的官员却未必,鱼饵已经摆好,接下来,便是安心等着鱼儿上钩了。
腊月二十八,一抬红『色』的轿撵从丞相府抬出,灵暄云出嫁了。
灵珑和古灵儿站在府门口看着轿撵消失在路口,方要转身回府,忽见一匹骏马飞驰而来,马尚未停稳,那家将便翻身下马,躬身行礼道,“给夫人请安。国公夫人没了,特来通知亲家夫人。”
古灵儿微微挥手,那家将翻身上马,扬长而去。
灵珑微微凝眉,昨儿灵暄若便传来消息,说是国公夫人病倒要侍疾,连亲姐姐出嫁也不能得闲,未曾想说没就没了。
古灵儿悠然叹气,红事白事相撞,本不吉利。可眼前倒顾及不得,忙回静心阁换了套素『色』的衣裙,带着福嬷嬷赶往镇国公府。
镇国公府挂满了白绫,因着是头一日,守丧祭奠的人,皆是亲属。
古灵儿随着指引嬷嬷来到灵堂,但见灵暄若和梅行武直挺挺地跪着,烧了香烛祭拜后,少不得安抚道,“若儿,世子爷,节哀吧。亲家母的后事尚需料理,切莫太过悲伤。”
“伯娘!”灵暄若嘶哑着喊道,抱着古灵儿便大哭起来。
古灵儿忙拍着灵暄若安抚道,“乖,伯娘知道你难受,仔细哭坏了眼睛。”
灵暄若抽抽噎噎地哭着,匆忙进门的舅父舅母并表亲们闻者落泪,倒觉得这失了『妇』德的外甥媳『妇』,却也不是那般的可恶。
崔嬷嬷偏巧挤在人群里,朝着古灵儿屈膝行礼道,“老奴见过丞相夫人。老奴奉了皇后娘娘的旨意特来祭拜,还请夫人宽慰着世子妃才是,若哭坏了身子,岂不更添『乱』了。”
世子妃三个字,从崔嬷嬷口中喊出,便相当于皇后的意思了。
灵暄若眸光微闪,古灵儿少不得颔首道,“劳嬷嬷记挂。若儿,且起来吧。”
早有小丫鬟端着凳子过来,灵暄若脚步虚软地坐在凳子上,靠在古灵儿怀里只管哭。各路亲戚少不得宽慰,灵暄若强忍着哀痛哽咽道,“暄若失礼了。梧桐,带着夫人们去偏殿喝茶,用娘亲最爱饮的宁山茶。”说着,泪水又流了出来,却强撑着身子将客人朝着偏厅引去。
虽说是饮茶,众人看着灵暄若那般哀痛,茶再好,也失了滋味,不过略坐坐,便离了镇国公府。
古灵儿攥着灵暄若的手细细摩挲着,“若儿,申时到了,伯娘得走了,出殡再来。”
灵暄若起身相送,捏着裙角嗫嚅道,“伯娘,大姐姐她……”
古灵儿忙安抚道,“你大姐姐很好,国公府的消息尚来不及告诉她。”
灵暄若摇头嘱咐道,“伯娘,且瞒着吧。日后得了机会,若儿亲自上门探望。”
古灵儿替灵暄若拭着腮边的泪,挽着福嬷嬷离了镇国公府。
灵暄若哀戚地看着,待人影消失在眼前,唇角微微勾起,竟是笑了。
夜里,灵堂里出奇地安静,灵暄若将值夜的丫鬟打发去弄汤膳,盘腿坐在蒲团上,看着那灵位嗤笑道,“娘亲,可冷吗?那孩子从若儿肚子里出来的时候,也是冷的。啧啧啧,黄泉路上,倒是不孤单。有梅行文那蠢货,还有被您害死的亲孙子,这个年,该是很舒坦的吧?”
烛台被风吹得胡『乱』抖动,灵暄若将身上的外裙扯开,里面却是一件正红『色』的衬裙。她穿着那血红『色』『摸』着棺木叹道,“我本敬重你,你偏不消停。可到了,除了我,谁稀罕为你守灵。行武去了太子府,父亲在梅香屋子里,哈哈哈哈,打量我找不到一个小贱人,不但找着了,日后还能顶替你的位置,偏叫你连死都不能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