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格都巴雅尔和李续此时正在中军大营的后堂之中,宴请杨元吉。李续之前安排的烤全羊和酒水,正好派上用场。
德格都巴雅尔感觉自己简直是捡到了宝。他从来没有想到,只是阅读了一些军中各部将领的简历,然后又听自己大概的述说了一下各支部队的情况后,这个杨元吉竟然将目前的情况和危局分析得如此清晰透彻,而且还浅显易懂,让自己竟然一听就明白。跟家里那些张口闭口之乎者也,或者汉人典故的儒家博士,完全不一样。上一个让自己有这种感觉的,还是自己第一次见到妹夫李翀的时候,听他分析讲解自己家族的情况和发展方向。
好,好啊!有了自己的“刘秉忠”,我不信还拿不下眼下的这帮吃里爬外的蟊贼!
“季翔(杨元吉的字)啊。本王敬你一杯。”德格都巴雅尔,举起一盏纯金的海棠纹高足杯,里面盛满了温热的烧酒。举在面前,向杨元吉主动敬酒。
杨元吉受宠若惊,赶忙站起来,欠着身子,也慌忙举起自己已经空了的那盏金杯。正在彷徨无措的时候,李续已经适时地起身,给他斟满了温热的酒水。
杨元吉匆匆点头,算是谢过了给自己斟酒的李续,赶忙对河间王说:
“罪人······不,属下元吉。谢过王爷提拔属下的恩情厚爱。属下在此,谨祝王爷寿。”
主仆双方,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
显然杨元吉并不善饮酒,尤其这种新出现的烧酒(也就是后世的白酒)。过于甘洌香浓,呛得杨元吉,一个劲地咳嗽。
河间王也非常高兴,他开心地笑道:“哈哈哈。痛快,痛快啊。季翔刚才的话,让本王茅塞顿开,大有醍醐灌顶的感觉啊。哈哈哈。哎呀,用这种小杯子喝酒,太不过瘾了。图勒,去,把舅舅的银碗拿来,我今天要好好庆祝一下。”
李续知道他憋闷了很久了,今天突然解开了很多的疑惑,就好像找到了通往胜利的方向,此时的心情必然是无比痛快。但是李续还是要劝诫一下。
“舅舅。现在还不是喝酒庆祝的时候。再说,今晚不是还要有事情要做吗。现在饮酒,我怕误了正事啊。让外甥替舅舅,敬杨先生吧。”
这话换了别人可能要挨骂,但是李续是为数不多的几个能劝得动德格都巴雅尔的人之一。
德格都巴雅尔明显听进去了,点了点头,说:
“此言有理,此言有理。大事重要。”
李续首先转过头,先给舅舅德格都巴雅尔倒了一碗解酒的奶茶。然后才给自己斟了一杯酒,又给诚惶诚恐的杨元吉也斟满了一杯。
然后举着杯子却没有喝,而是对杨元吉说:
“杨先生,果然大才。小子佩服之至。不过小子愚钝,刚才还有一些不解之处,还望杨先生饮完这杯酒后,能不吝赐教。”说完他便将手里金杯中的酒液,一饮而尽。
这小子年纪不大,但是在军营里泡了这么久,喝起烈酒来,越来越溜了。
杨元吉赶紧也跟着饮下那杯烈酒。甘洌香醇的酒水,顺着食道流淌下去,就好像一根点燃了的火芯子,从口腔一直烧到胃囊之中。辣得杨元吉半天说不出话。
李续笑着,也给他倒了一碗香浓的奶茶。
“哈哈,来来来。杨先生,别着急,坐下来先饮了这杯奶茶,解解酒气。喝了这种烧酒,再喝一碗奶茶。保证你不会醉,而且酒香也不会被破坏。你试试?”
奶茶里面没有放任何调料,就是用刚挤出来的羊奶放入茶叶,煮开了制成。杨元吉喝下去一碗后,羊奶特有的寡淡味道,反而更加烘托出刚才那杯烧酒的醇香,从哽嗓咽喉一直升腾到口腔和鼻腔之中,翻滚回味,不断酝酿蒸腾,刚才那种高浓度酒精所带来的熏熏然的感觉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从内到外的激情燃烧的冲动。
他摸了一下嘴边胡须上得奶渍,一脸的清明,对李续朗声说道:“小将军但有不明,尽管问来。属下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李续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因为下面要问的可能是一些平时他不太敢说大鸣大放地说的话。
“杨先生。刚才我曾经说过,汉军卫的兵士们,过的日子非常苦,而且还经常受到欺辱。因此整个汉军卫三支部队——前卫军、后卫军和左卫军他们的士气不但非常低迷,而且战斗力也大打折扣。尤其是前卫军的左右两翼军。他们几乎全都是由北方汉人组成,军官却都是色目人或者蒙古人。这支部队修房子打水井还不错,但是让他们冲锋打仗,还不如地方的部落签军有用。汉军将士能做到在前线不会一触即溃就不错了。这样的部队,小子觉得应该首先提高汉军将士们的待遇,给予他们足够的激励,从而提高战斗力。如此一来,这三支部队六七万人,足可以抵消不听话的钦察卫军,甚至可以用这三支汉军卫的部队,来逼迫钦察卫军听从指挥啊。但是杨先生为什么反其道而行之,反而首先让王爷先想办法安抚钦察卫军,然后再整顿地方部落军,最后才是提高汉军卫的战斗力呢?这是小子第一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