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外的一声吼叫,让李续都蒙了。
什么刀下留人,我这里都赢了,还用得着你喊么?
他顺着声音看去,就看人群中,一个身材匀称,留着精致小胡子的中年男子,在图伦不花的簇拥下,从人群中挤了进来。有意思的是,这个人身上竟然还绑着兽医在给马匹做手术的时候,经常穿的黄褐色牛皮围裙。围裙上还有一些干涸的血迹和黄绿色的污渍。
那个人一边使劲往里挤一边伸着手,焦急的大喊:“图勒大人,图勒大人。我们认输,我们认输了。”
李续往后退了几步,离开了亚哥塔。这家伙此时已经直接坐在了地上,捂着流血的鼻子,头晕目眩,刀都脱手了,自然也就没有了继续打下去的能力。但是李续却依旧拎着弯刀,看着那个跑过来的中年人。他看到那个中年人直接插到自己和亚哥塔之间,咕咚一下就冲着自己跪了下来。
“大人。末将来迟,还望大人赎罪。请大人饶恕我二哥的鲁莽吧。他是被人挑拨和欺骗的,并不是真的有意针对大人。”
李续知道,眼前的这个人,就是左卫三勇将的老三赵不花。他虽然排行老三,那只是因为他年纪是最轻的,只有三十出头。其实他才是这三个人中的带头人,同时也是那五千骑军的军主,官至副指挥使、从四品宣武将军。其实比李续的品级还高半级。但是在军中却要听从作为镇抚的李续的命令。
李续将刀拎在手里,看着还穿着牛皮围裙的赵不花。沉声问道:“赵不花赵大人,你可知罪?”
“末将知罪。末将管教属下不严,冲撞了镇抚大人,还望镇抚大人看在往日情分上。只处罚末将一个人就好了,莫要再牵连其他人,千错万错,都是末将一个人的错。也恳镇抚大人,能放过我们这支骑军,给左卫军多留一些战力吧。”说完他竟然真的趴在地上给李续磕了个头。
行,就凭着到了这个时候,他依旧秉持着一份对军队的公心,李续对他的感官就非常得好。
李续把弯刀直接收回刀鞘。上前一步,轻轻将赵不花给扶了起来。
“赵大人,请起吧。”他说:“我和亚哥塔将军只是军中平常比斗,并没有冲撞不冲撞的问题。但是,你的罪名可不是这点儿小事儿!”李续笑着说出这话,却让赵不花有点害怕。
赵不花心想:我二哥刚才叱骂上官,还跟长官持械斗殴,这都是小事儿的话,那你说的该是多大事儿啊?军中那些徇私舞弊、狗屁倒灶的事儿,我们哥儿仨可一点儿都没参与啊。你这是要给我们扣什么屎盆子?
就在赵不花愣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就听到李续问到:“我问你。军中花名册中,你部麾下骑军,满编满员一共多少人?目前实际又有多少人?”
啊!赵不花一听这话,立刻冷汗直冒。
李续继续说:“我刚才听得清清楚楚。你麾下骑将亚哥塔口口声声说,你们骑军目前只有三千人!可是为什么我在中军大营的花名册上,看到的应该是五千人啊?调拨给你部的粮饷物资,也是供给五千人和五千匹马的。这中间相差将近一半。你给本官解释解释。还是我把你带到指挥使海达尔那里,让他帮你解释清楚?”
“大人!大人容禀啊。”赵不花赶紧阻止,他担心李续把自己拉到海达尔面前对质,那个混蛋一定会把所有罪责都推到自己头上。到时候自己就根本说不清了。
“你说吧。”李续的声音突然平和了下来,这让赵不花的心突然感觉有一丝希望。
他解释说:“大人。我们骑军总编制的确是五千人,这个没错。但是长久以来,上指下派,经常从我们这里调走人员。但是应该给我们调配的物资和补充的人员却始终不到位。而且最重要的是,上峰时不时的就要从我们这里克扣部分粮饷。这就让我们骑军不但无法保证充足的补给,更留不住有能力的人。我们骑兵是野战部队,平时也不会参加基建的任务,因此也就没有额外的奖赏。”
说到这里,他突然停住了,想了一下,最后一咬牙,说:
“我就说实话吧!即使朝廷给了我们骑军奖赏,也会被上面的人给贪了。前任指挥使多尔济大人也没办法,他给我们出了个主意。他说为了保持部队的战斗力,让我们主动将部队的人数降到最低的三千人。这样尽可能的用五千人的粮饷来保证这三千人马的战斗力。半年多了,从关陕平乱到西疆定边,这一路上,我们总算把这支骑军给训练出来了。所以今天听到大人要抽调左卫军精锐战力,我的两个兄长,就有点坐不住了。但是他们是受了小人挑拨,并不是针对大人,也不敢违抗元帅的将令。”
李续听完之后,叹了口气。军中腐败如此,这是在挖自己的墙角啊。怪不得大元王朝崩的那么快,这腐败的程度,赶上抗战之后的刮民党了。
李续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难为赵大人和你的两位兄长了。中卫军叛乱之后,左卫军能成为汉军卫的主力部队,靠的就是赵大人在这些时间内所作出的辛苦奉献啊。”
赵不花赶紧谦虚道:“不敢当不敢当,如今大战将至。我们也是为了报效国家的恩遇啊。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