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续是直接顺着琵琶的声音,找寻过去的。
在那群流民聚拢的地方不远处,有一个似乎是很古老的两层小楼。二楼的地板已经塌陷,无法攀登了,一层的正门大厅,也破损的不成样子。
因为在一片高台上,这个危楼,正好可以成为一个临时的小戏台子使用。
此时,十几个人正围在这个小戏台子边。
借着周围的几处火把和一台戏前面那堆篝火的映照下,李续看到戏台子下面的空地中间,有三两个穿着戏服的男女伶人,正在很认真的听人讲戏。
他们对面的地面上,铺着几块很大的草席子,上面摆着油灯和几件乐器,还有应该是作为道具用的扇子和雨伞。
在席子的旁边,有几个木墩子做成的凳子上,坐着三个头戴方巾帽,身穿儒生袍,手捧书本的中年儒生。
其中一个人,正在根据一本什么书上的东西,教授那些伶人唱曲。
在这个人旁边的那个儒生,则对他对面抱着一把三弦琴的乐师,比比划划,说着什么。
在这些人的身后附近,一共有四个乐师。
一个正在调试由九面小锣组成的云锣;一个抱着三弦琴在跟对面儒生说话;还有一个不知道是弹奏什么乐器的,因为他正在抽空吃手中的食物;还有一个人,竟然抱着一把火不思,保养琴弦呢。
李续也是好奇,立刻就走了过去。这个时候,人群里走出来一个中年人,看样子可能是这群伶人的班主。
“几位军爷,我们这边还没排练完。如果想听戏,明天排练好了,再给几位军爷表演。”明显,那个班主有点紧张。
“你怎么知道我们是军官?”不走脑子说出的话,就是金安格这样的。
一个劲往后面望向那个长得的确有几分姿色女伶官的金安格,张口就问了句让李续直翻白眼的傻话。
这不废话吗?你以为你穿了儒袍,人家就当你是儒生了?见过挎着弯刀的儒生吗?
再说了,你没看我还头戴暖帽,身穿蒙古袍,外披罩袍,腰挎佩刀。傻子都知道我们是蒙古军将啊。
“你是班主?”李续白了金安格一眼后,对那个中年人问道。
那个中年人赶紧回答:“回禀军爷,小的吴双七。正是青林班的班主。我们这几天初来宝地,并不知道这里有什么规矩。而且,刚开始做活,刚刚够糊口的。所以,也就没有及时孝敬军爷们。还望军爷高抬贵手,等我们把戏曲拍好了后,收了钱,一定不忘给军爷的那一份。”
······太尴尬了,把我们当成收保护费的地痞无赖了。
辱骂自己,有的时候还能忍,但是辱骂主人,这是一个好奴才不能忍受的。
“住口!”金安格抢先一步,怒斥这个叫吴双七的班主。他一指李续,介绍道:“这是我家李将军,现任侍卫亲军副都指挥使。你当我们是来你讹诈钱财的?”
还没等吴双七给李续见礼,金安格赶紧又凑近了他,小声问到:“进关的时候,一人俩子儿的税,你们给了吗?”
“给了给了。我们都给了。”吴双七赶紧解释道。
“那不就完了。我这里收的比别的地方少多了。”金安格一个劲的大声自夸道:“你放心,如果有人敢来讹你们钱,或者欺负你们。你就去守备衙门找我。我是这里的守备千户,金安格。”
这话就不是对着吴双七说的,而是特意朗声,对着他身后不远处那个女优伶说的。
李续有点想笑,感觉这家伙越来越有意思了。他笑着对吴双七说:
“别怕,我不是来找麻烦的。”他一指身旁的金安格,说道:
“我这个部下,白天很忙,没时间听你们唱曲儿。但是,又听别人说你们唱的很好听,还新排练了曲目。正好,我明天就要离开这里。今晚,我们能否有幸,听你们唱一出吗?如果唱得好,我有赏赐。”
“你们蒙古人也听的懂我们汉人的曲儿?”
一个阴阳怪气,不太友好的声音从那几个儒生中传了过来。
不过,那声音李续听起来,怎么那么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