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护车来的速度很快,但是死亡降临的速度更快。
医护人员帮忙把祁母抬上担架,祁修跟过去,邢媚上车时突然感觉手背一凉,闷了好几个小时的雨终于噼里啪啦地砸下雨点。
是一场多年未曾出现过的暴雨。
医院急救室灯灭,大夫冰冷无情的摇头示意着一个人的生命就此消逝。
“逝者生前有精神病史,也许是意识不清的情况下造成死亡,家属……唉。”
医生交代了一番话后离开。
邢媚忽然想起之前祁母小声说过的话,她并非发疯而死,相反,她十分清醒,乐于死亡也必须死亡。
走廊里,祁修犹如被人抽掉了脊骨,身体无助地顺着墙滑落,眼睛里第一次失去了光。
邢媚蹲下抱住了他,像以前无数次他安慰自己般,抚摸对方的背部“修哥、修哥……”
她不想说“明天会更好”“事情都会过去‘’“逝者安息”此类无关痛痒的话。
自身情况特殊,父母的相继去世是一种解脱,是一种释放。
但祁修不同,现在毫无气息躺在那里的是他的母亲。
如果没有相同的感受,任何人都无权批判他的不坚强。
祁修力度极轻地抬头,像是浑身的力气消失,失魂落魄。
他张了张干涸的嘴唇,发不出丝毫声音。
当他们在太平间看到祁母时,祁修控制不住地吐了,他弓腰宛如死虾,胃里东西吐完了还在吐,到最后只剩白色的胃酸。
他什么都说不出来,张开嘴努力发声的样子像是表演哑剧。
邢媚借医院保洁的拖布把呕吐物收拾干净,转身搂住他“没事,修哥,你还有我……”
火化、葬礼……
整整一个暑假,邢媚操纵着所有流程,按部就班,循规蹈矩。
祁修的失语症还没好,幸亏脑子没傻,这段时间邢媚亲自下厨,哪怕盛出来是什么黑暗料理,少年都会吃一点,只是食量很少,本来意气风发的人像被按下了关机键,瘦得嶙峋。
邢媚放心不下,正好自己的小房子半年租期已到,她收拾好东西搬进了祁修家。
葬礼的最后一天,邢媚和祁修到家时已经很晚了。
邢媚看眼时间“要不要简单吃点东西?晚饭都没吃。”
祁修点点头。
邢媚嘴里的简单是真的简单,清水挂面。
她等水烧开的功夫抽了根烟,眯眼望向窗外,客厅忽然传来玻璃碎裂的响声,她忙不迭熄火跑到客厅,原来少年不小心把花瓶打了。
邢媚就要去拿扫把,沙发上的少年猝然拽住自己。
邢媚坐下来,只见她爱的少年,瘦得跟个鬼一样,脑袋埋进她的怀里,肩膀小幅度地抖动,嗓音嘶哑无助“漫漫,我没有妈妈了。”
时隔多日,这是少年开口的第一句话。
高考后的暑假格外漫长,满打满算三个月,在开学的前一天晚上,邢媚和祁修坐火车离开了这座北方的小城市。
他俩买的是硬卧,对面的两个女孩子总拿眼光瞟帅气英俊,眼神还带着一丝丝忧郁的少年,加微信的手蠢蠢欲动。
她们拿眼神交流。
天啊!这绝对是本年度最受欢迎的美男类型!
高冷忧郁风,我的爱!
冲冲冲!
祁修表情很淡,等邢媚去吸烟室回来时,眼神顿时温柔得如同夏日清晨的微光“漫漫,我把你的铺子收拾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