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夫子,此事止势无能为力,藏辉要活祭的是我的兄弟,他必须死。
棋盘的方寸之间,伴随黑子落定,天元大成,白子无力回天。
陶善额角滑落一滴冷汗,端详须臾,点头道“妙!妙!将军天赋异禀,若做武将实在可惜,以将军实力,足矣参加科举,走文官仕途,风光无限,何苦龟缩苦寒之地?”
白止势默默收拾棋局,如果夫子知道自己的身份,必然会拿怒其不成器的眼神瞅着自己。
陶善怅然叹息“想来方才我和将军提过的学子,他也文化横溢,是个能走仕途的才子,可惜,他和犬子同一批赶考。”
白止势动作一停。
陶善想对方从头到尾对自己都是善举,再加上藏辉道长身死,自己郁结,于是干脆一股脑把心底压着十几年的秘密说出“说来惭愧,犬子不学无术,不好读书,偏偏喜爱斗蛐蛐赌钱的歪门邪路,我没办法,为了陶家不毁在他手里,于是在犬子和我那学子结伴赶考时做了手脚。”
“监考考生的学究乃我同窗好友,于是我托他偷偷二人文章,功夫不负有心人,犬子真榜上有名,还是榜眼,来宣读旨意的公公曾特意提到,犬子文章深得龙心,唉,想想是挺对不住我那学子,可我也无可奈何。”
白止势手攥棋盘边缘,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无可奈何?”
“第一次是无可奈何,可......唉!”陶善犹自顾自回忆“我那学子不甘心,重新复学再等三年科举,我于心不忍,本想多多提携,可县令老爷找到我,说他有一外甥也要三年后赶考,问我有没有十拿九稳的法子,想不出来就要我好看,我......我能如何?”
“没法子,为了陶家,我再次托友人,意想不到,第二次科举,县令老爷的外甥居然中了状元,可怜我那学子失魂落魄,有段时间就将自己锁在屋中,不见光不见人。”
白止势的身体仿佛被抽去了全部温度,全天下再没有比此时此刻更锥心刺骨。
“第三次呢?”
“将军也猜到会有第三次?呵,警言里都说再一再二不再三,不过尝到前两次的甜头,又谁会轻易悬崖勒马?”
陶善依然是那副面貌,不过眼底贪婪毕现“第三次我找上隔壁镇子富商,他家和皇室沾亲,终以令犬子升官外加一千两黄金敲定他家嫡子的科举。”
“既然木已成舟,我便去找我那学子,听说他母亲重病,条件拮据,我准备上门拜访,恰好撞到混小子又要拿钱斗蛐蛐,我收走他的两吊钱,反正这钱被他拿去又要赌光,还不如我顺水推舟送人情。”
“不出所料,我那学子真就更刻苦读书,寒窗三年,又替富商之子中了状元,我......”
“哐当!”
陶善受惊,扭头一看,原来对方没拿稳,黑白棋子洒了一地。
白止势弓身去捡。
陶善也帮忙,一边捡着棋子一边道“将军,我们是志同道合的人,棋子非黑即白,可做人不能,圣贤心中有恶,匪徒也可向善,想来我是对不住我那学子,可我都是为了我的一家子。”
棋子一枚一枚被捡起。
陶善道“后来我还没来得及找第四人,我那学子却跳了河,可惜,无论镇里还是隔壁镇,都没有下一批科举的考生,他再等三年就成功了,那之后我梦寐难安,觉得府里不干净,也许我那学子死了回来,可他即使心里有恨也该怪自己生不逢时,找我作甚?幸亏藏辉道长出现及时,驱赶鬼魂,救我一命。”
陶善看向白止势,笑道“将军以为,我那学子是否超度?如果超度成佛,也该想开了,肯定也会原谅老朽的吧。”
话落,一抹寒光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