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莺莺点头道:“沈大哥,你方才练得甚么武功啊?似乎极为厉害。”沈飞宇略有犹豫,心中想到:“无妨,说出来只怕她也没有听过。”便道:“是《九幽神掌》。”张莺莺骇然失声道:“《九幽神掌》,便是那乾坤道人的《九幽神掌》?”未及他回答,她便又自语道:“是了,一定是的,这天下间唯有乾坤道人方有这种绝世武功。”
沈飞宇奇道:“怎的,你听过我师尊的名号?”张莺莺道:“我听我爹爹说起过乾坤道人,那便是六十余年前的事了。我爹说当世武林高手,他能排得进第二位,这第一位嘛,便是那武当派开山祖师张三丰道长。”这次沈飞宇大惊了,问道:“你爹爹是谁?”张莺莺脱口道:“明教教主张天正便是。”
沈飞宇“啊”了一声,心道:“没想到莺莺姑娘如此大的来头,当真叫人猜她不到。”张莺莺笑道:“怎的了?是不是没猜到我原来是明教第二个大魔头啊。”沈飞宇摇头,说道:“天色快黑了,这里不便久留,咱们先找个地方歇息,填饱肚子。”张莺莺忽然脸红道:“好是好,可是我现在仍然走不了。”沈飞宇拜一拜笑道:“张姑娘,事急从权,在下斗胆冒犯了。”说罢又抱起她,匆匆往深林寻去。张莺莺一声惊呼,心中自是万分惊喜,但女儿家的矜持使她自觉俏脸发烫,深深埋在他怀里不敢去望他。
沈飞宇抱着她又往里走了约五里路,忽然到了一处低势山谷。耳中听得谷中流水潺潺,心中一喜,暗道此处有流水,说不得也有鱼。这山谷原是一处大河道,只因春分时节未至大降雨,是以河道水小,露出一大片空旷的湿地,地上长满了野草。这山谷约得一丈高余,沈飞宇直接纵身跃下去。当下借着微弱月光在河道岸边观察,寻了一阵,但见一处微微凹进一人左右的山洞,有一人高。心道:“真是侥幸。”对怀里的张莺莺道:“今日咱们便在这里歇息罢。”张莺莺轻轻嗯了一声。沈飞宇直接走进去,用手一摸石壁,入手还算干燥。将张莺莺轻轻放在地上,说道:“你在这里候着,我前去抓鱼,只是苦了没火,我又没什么兵刃在手,免不了要吃生的,你且忍忍罢。”张莺莺听了只是摇头,从怀里取出一样东西。沈飞宇一望见,高兴不已,竟是一个火折子。
他将火折子放入怀里,确定这山洞没甚么危险之后,便走出去。翻身上了河道上,从一株大树上取了一截树枝,当下跳下河道在岸边寻鱼。他不敢走得太远,只在山洞外那一处河道寻鱼。这河道宽若两丈有余,最深不过腰间,当真是好捕鱼的所在。透过月光,只见水波凌凌,河水缓缓流淌,流水声甚是悦耳动听。沈飞宇从未捕过鱼,虽见得两条手掌大小的鱼儿从身前游过,尽管他身手矫捷,却捉它不到。心中一片气恼,只想到:“亏得沈飞宇在江湖也算小有盛名,今日竟连几条鱼也奈何不得么?若传将出去岂非要贻笑大方?”忽然灵机一动:“这河水尚浅,我便姑且试试用内力来捉鱼,说不定有甚么奇效也未知。”当下暗运内力凝于掌上,双目四顾,但见一条鱼儿自身前游过,沈飞宇心道:“便是你了。”右掌陡然击出,内劲浑然溅得一片水花,那鱼霎时被震得昏了过去。沈飞宇大喜抓起来,凝神聚气要再抓一条。
回到岸上,在山洞口拾了些干草引燃,又上得山谷捡些干柴棍木来生火,便将鱼就火烤熟,虽无甚么味道,但也闻得几分清香,两人各一条吃得干干净净。沈飞宇又去寻了些柔软干草铺在洞内,显是关心张莺莺怕她受了湿气。做完这些,沈飞宇对张莺莺道:“莺莺,你伤势太重,我且用内力为你疗伤,如此过得五六天,你便能走得了,那时咱们再出去,不消两个月,你便复原如初了。”张莺莺点头答允。两人就着篝火边坐下,沈飞宇双掌贴近她后背,闭上眼睛,缓缓运功。张莺莺却睁着眼睛,不知在想些甚么。
待到月上中天,沈飞宇这才撤掌,吐一口气。说道:“你进去歇息罢。”张莺莺脸一红,问道:“沈大哥,那你呢?”沈飞宇笑道:“我自然在这外面守着,有甚么变故我第一个知晓,也好有空应付啊。”张莺莺点点头,说道:“那我也在这外面歇息罢,这样我们好互相照应。”沈飞宇心道:“张姑娘,你怎的不明白,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本不适宜。”嘴上笑道:“外面风大,我怕你受了风寒,那就遭了。”张莺莺这才答允,自去里面睡了。沈飞宇躺在篝火边,回想前一日所发生的事,当真叫人难以相信,若非如此变故,他那《九幽神掌》也决计突破不了第七层,也不知这是福是祸。心下又挂念四弟的安危,劳累一日,竟无半点睡意。
次日清晨,沈飞宇又去摘些野果充饥,待吃完后便又为她把脉疗伤,夜间自是躺在山洞外歇息。到得第三日,天上竟然下起了小雨,渐渐雨变得如豆大般,沈飞宇无奈只得到洞内避雨,两人并肩而坐,各坏心事。这雨直下了一日一夜方止,第四日却渐渐起了白雾,河道因为骤雨变得宽阔许多,河水湍急混浊再捉不得鱼,便又上深林处摘了许多野果子充饥。这日正午,沈飞宇为她疗完伤,两人各拿些野果子吃了。
沈飞宇这才开口问道:“莺莺,你又怎的会来到中原,为甚么要潜入奉天教?”张莺莺因这几日疗伤,脸色红润许多,从怀里掏出一张羊皮卷来,说道:“这是本教心法圣物,五年前朝廷围攻我教总坛,被奉天教得去,我便是前来取回。”沈飞宇想到她只得二人,竟敢潜入高手如云的奉天教,心下又是佩服又是好笑。
张莺莺观他脸色,笑道:“怎的,你是取笑我不自量力么?可是这心法我便拿回啦。”沈飞宇点头称是,说道:“你为了这心法,害得我们好苦。”张莺莺幽幽叹口气,沈飞宇自觉这话说得不对,怕她记上心头,便又道:“是我不好,请你不要记在心上。”张莺莺笑道:“沈大哥,我并没有怪你们,我只怕你们还怪着我,小女子好生过意不去。”她又说道:“那日请你们吃饭,便是我心中过意不去,可是你们不愿赏脸,那我也别无他法啦,只盼你们到得地府别向阎王爷告罪便好啦。”沈飞宇接口道:“你以为我们会死,却想不到还活得好好的罢?”张莺莺听到这话,眼中渐渐浮现水雾,强笑道:“这确是我没有料到的事,不过你们要是死了,那我便也逃不脱奉天教的毒爪了,这便算得是以命抵命了。”接着又低喃道:“也幸亏你们安然无事,我现在想起来真的很后怕,沈大哥,倘若你死了,我是不愿独活的。”沈飞宇耳力敏锐,这番话自然被他听了去,心中端的不是滋味。他便又开口道:“对了,莺莺,我总是想不通你这条妙计是如何想到的?你便告诉我罢。”张莺莺笑道:“这有何难,其实我早便盯着你们啦,从你们要往扬州去我便开始布计,奉天教内只有副教主与四位坛主,这是我早知晓的。我先设计引诱你们得罪奉天教,他们吃了这亏,必然不肯罢休,然后奉天教听闻您二位的大名,我算到了副教主领了两位坛主前去寻你们,余下二位坛主与普通教众又有何惧?只是我还是算少了一步。”沈飞宇道:“你没算着那柳客卿。”张莺莺道:“不错,否则这会我便在回明教的路上啦。”沈飞宇道:“你竟然派人暗中跟踪我们,我居然没有察觉,真是怪哉。”
张莺莺笑道:“我就是提防你们察觉,所以每派出的一个人都不是同一人。”沈飞宇又道:“只是尚有一点我始终想不通,那日追赶你们的那汉子,明知你们是明教中人,为何不曾捉拿你们反倒先来拿我们,假若他禀报上去,你们也不会有机会潜入得手罢。”张莺莺幽然一笑,眼珠一转,道:“沈大哥,你真的想不到?”沈飞宇摇头。张莺莺道:“也罢,沈大哥不是外人,我便实话告诉你,那汉子是我明教中人。”沈飞宇“啊”了一声,这才恍然大悟,连声道:“怪不得,怪不得,这样说来,你们那日便是演戏了?”张莺莺点头承认。沈飞宇赞叹道:“莺莺姑娘,你真是足智多谋,算不得上是女诸葛了。”张莺莺嫣然一笑,道:“过奖过奖。”
两人相顾无言,沈飞宇忽得想起她说的那句“沈大哥不是外人,”颇为尴尬,把头别过去。张莺莺忧心道:“怎的了?沈大哥,你心中是不是在想我这人心计狡猾,诡计多端,心狠毒辣。”沈飞宇摇头道:“这些我都没有想,我在想五年前朝廷围剿明教,怎的又会跟奉天教扯上干系?”张莺莺沉吟半响,说道:“具体我也不知晓,五年前朝廷突然发兵,其中便有奉天教与一众小帮派,中原六大门派倒是没有插手,否则只怕我明教早已灰飞烟灭。那年我已十四岁,中原总坛数万人在那场战役中损失殆尽,爹爹无奈之下,只能撤出中原,退守西域,奉天教是在爹爹撤退的时候遇着的,想是伏击在那里。爹爹当时与奉天教教主打了一场,身受重伤,我教心法也被奉天教夺去。”沈飞宇奇道:“一教之主,想必贵教主武功自当卓绝,那位奉天教教主恐怕也受了伤罢?”张莺莺点头道:“没错,那位教主武功确实厉害得紧,自那一役,奉天教算是彻底名扬天下,威震武林。”沈飞宇问道:“那你可曾亲眼瞧见他?”张莺莺道:“自然见过,那场大战我便在旁观望,其实那一役我爹爹与奉天教教主约法三章,倘若我爹爹能与他对得五百招,他便放我们离去,言明自此明教在他有生之年不得踏入中原半步。那时围着便有数百人,俱是江湖好手,我教只得百余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