丐帮弟子将煎好的药送了来,沈飞宇一手端着点了余人凤天突穴,见得他口缓缓张开,这才教张莺莺用小匙喂了,他便暗运功力使他咽下。喂完药只见余人凤仍是双目紧闭,心想:“四弟如此这般,纵然治好了内伤,也不知能不能醒转,但愿他吉人自有天相。”心念一转,觉得有必要去那八斗岭瞧瞧,说不定会发觉一些线索,他瞧一眼身旁的张莺莺,只见她怔怔望着余人凤,想必是见着四弟变得如此亦不免黯然伤神。傍晚时分两人随意吃了些,天色刚黑透,那白昆便立在厅外侯着。
沈飞宇按着他双肩欢喜道:“白昆兄弟。”白昆作礼道:“沈大侠。”二人一齐来到广场中,沈飞宇问道:“白昆兄弟,不知你使哪般兵刃?”白昆想了想,摇头道:“沈大侠,我并没有学哪门武功,只是学了些拳脚功夫。”沈飞宇从怀里掏出一本小册来,递于他,道:“白昆兄弟,这本《无极天剑》乃是四十余年前武林一位高手所学的剑法。”白昆接过一瞧,只见册面用楷书所写四个字无极天剑,墨痕始干,却是沈飞宇下午刚书写的。他心中欢喜,跪下重重磕头道谢,沈飞宇扶他起来,道:“白昆兄弟,你于我四弟有救命之恩,咱们也算不得外人了,若你不嫌弃,不妨唤我一声沈大哥便是。”白昆自小便孤苦无依,未曾有过亲情,见得他双目真诚,毫无虚假,心头自是感动不已,喜道:“沈大哥。”说完竟乐极生悲,忍不住呜咽一阵,哭出声来。沈飞宇大惊,道:“白昆兄弟,你怎的了?”白昆道:“沈大哥,我自小父母便因战乱给元兵杀害了,不知甚么是亲情,今日听你认我做弟,我自欢喜的很,这才忍不住哭了。”沈飞宇扶着他道:“白昆兄弟,你为人真诚善良,他日学了武功必能造福武林。你不要哭了,我现下将这无极天剑演练一遍,你好好瞧着。”白昆将泪水擦了,自认认真真望着他。沈飞宇当即施展轻功去广场边的一株大树上折了一段树枝,返身而回。白昆只见得他便如一溜烟一去一回,身姿轻灵潇洒,心想:“沈大哥的武功极好,他要教我,我自不能让他失望。”
沈飞宇右手立剑,左手捏个剑诀,大声道:“白昆兄弟,这无极天剑只得七七四十九式,你要瞧好了。”说着身形一动,一剑西刺,左足顿立,却是剑刺四首,脚踢八方。接着收剑踏步,沉腰弯躯,回旋而过。脚尖一点,人已立在空中,使出一招天人散花。白昆眼睛瞪得极大,只见得沈飞宇衣袂飘飘,那根树枝忽来横去,招式倏急倏缓,灵动至极。心中也觉得这是极为高明的剑法,又是欢喜又是紧张。待得他四十九招使完,仍自沉浸在方才的景象中。沈飞宇微微一笑,立在一旁也不唤醒他。
过得片刻,白昆陡然惊醒,见他瞧着自己,喜道:“沈大哥,这剑法当真高明。”沈飞宇点头笑道:“白昆兄弟,你悟性上乘,他日必能发挥出这无极天剑的威力。这小册你拿回去慢慢瞧,上面有几式略微难懂的我已做了批注。”白昆道:“多谢沈大哥。”说着行礼退去。
沈飞宇回到大厅,张莺莺笑道:“沈大哥,你收了一位好弟子啦。”沈飞宇摇一摇头,微笑道:“他并不是我弟子。”说着拉她坐下,张莺莺倒杯茶给他喝了。这才说道:“莺莺,我此刻要出去一下。”张莺莺惊道:“八斗岭么?”沈飞宇点头道:“不错,我去瞧瞧有没甚么线索。”张莺莺心知他决意已然,劝了也没用,便道:“沈大哥,你须得小心谨慎些。”沈飞宇握着她手,道:“莺莺,此去不过一百多里地,几个时辰便回来,你安心好啦。”说完去侧房瞧了一眼余人凤,这才动身而去。
沈飞宇出得丐帮分坛,昂头瞧一眼宸极,定了方位这才发足奔去,分坛虽离那八斗岭不过一百多里地,其间却是峻峰叠林。为了早去早回,那蜿蜒大道也不走了,却往那山林中奔去。他虽自恃内功深厚,然人力有时穷,一路上耳旁呼啸凤狂,只见得残影绰绰,费了一个多时辰方才寻到八斗岭山脚。已是双腿发软,脚步浮虚,打坐歇息片刻这才往白昆讲的那里奔去。翻过一处山坳,果真见得一片平地。那四周皆是林木深深,唯独此处陡然开阔,残木兀立,断面或齐或刺,必然经过了一场极为惨烈的打斗。沈飞宇寻到一处树枝堆叠的地方,暗道:“想必便是这里了,有僭了。”用手去拨开那树枝,不过片刻,便瞧见一张惨白的面孔,双目紧闭,身着灰色绸衫。此时气候算不得炎热,几日来这些尸体并未腐烂。沈飞宇双手在那尸体上搜了一阵,忽得听到一阵叮铃铃的声音,像是甚么金属事物落在了地上。这声音极为微弱,换作寻常人自是听不见。沈飞宇把眼一瞧,见得那枝头上面挂了一个耳环大小的银白事物,伸手取过来一瞧,却是一个极小的风铃。暗道:“想必是哪派的信物,却不知是江湖中哪个门派?”寻思一番,心想不如拿回去给莺莺瞧一瞧,当下再收拢一些树枝,盖在尸体上,取过火折子点燃了。
往来路返身而归,行不到百来丈,已翻过那山坳,回身瞧一眼已见不得火光了,这才发足奔下山来。却陡然听得右首传来‘哧’的一声。沈飞宇当即停下,喝道:“甚么人?!”果然见得一团黑影隐去,急忙转向往右首追去。原来方才那声音却是枯木折断发出的,心想以为是野兽一类,心中一动,这才试探一番。见那黑影闪身而去,心中肯定是人了。这荒山野岭夜黑风高怎的会有人来,隐隐觉得那人与四弟受伤有干系。如何放得他离去,却顾忌那人有陷阱,亦不敢全力追去。
只见得那黑影在林中蹿梭自如,两人相距愈来愈远,心想:“那人武艺只高不低,只是我追不得他,却要与真相失之交臂了。”这一想也不敢留力,内劲运转,脚下快得几分。那黑影挨着林木左闪右突,想借着地形甩掉他。沈飞宇双目紧紧盯着那背影,见得没有给他落下,心中稍微松口气。
两人你追我赶直奔出了四五里地,已翻过一座山,刚好到了一处杂草丛生的斜地。那黑影倏得停下立在那里,沈飞宇停住脚步,喝道:“你是甚么人?”那人既不动也不开口说话,像个木人儿一般。沈飞宇心知这其中定有古怪,暗暗提防着,往他一步一步靠去。两人相聚不过十来丈,那人头也不回手往后面一挥。此刻月上中天,沈飞宇见得一团事物一闪而至,心中大惊,人如旋陀在半空一转,方才避开,人刚落地,只见得那黑影一闪而至,一掌拍将过来。沈飞宇当即使用九幽神功,一手去推他手腕,那人也不变招,仍自攻上来。两人双掌险些相碰,沈飞宇左掌倏忽一沉如电闪疾驰般去擒他手腕。手刚触碰到,见得另有一掌拍往胸膛,这一掌势若蛟龙,甚有威力,不敢大意当即右掌迎上去,‘砰’的一声,两人对了一掌各退开一步。
沈飞宇只觉手掌有一股内劲相抗,极为阴寒,忽的想起四弟的伤势,惊道:“是你!”自是愤恨交集,双掌齐动施展九幽神功迎上去。那人却退开一步,右手一扬又是一枚暗器打过来。沈飞宇斜身避开,再去追时,却见得那人已奔得远了,蓦地隐没在山林中。心知已是追他不上,也不作停留往丐帮分坛而去。
回到分坛,进了大厅已是三更时分。张莺莺正扶着头坐在那里发呆,面容怔怔,显然在想着甚么事情。见得是沈飞宇回来,连忙起身喜道:“沈大哥。”说着于他斟茶递过。
张莺莺见他面色凝重,问他:“可有甚么发现?”沈飞宇点头从怀里取出那风铃给她瞧。张莺莺一瞧,‘啊’了一声,说道:“沈大哥,这是风门信物。”沈飞宇霍的立起,惊道:“是风门么?莫非是仇家寻上门了?”张莺莺点头道:“只怕不假,那风门乃是陕西一个小门派,其门主木春飞是一个作恶多端的大恶人,一年前在门派里给一位侠义多为的好汉杀了,沈大哥,是这样罢?”沈飞宇笑道:“莺莺,想不到你久居西域,却与这中原事了解甚多。一年前我与四弟游玩陕西,碰见一伙打家劫舍的人,撞见这等事,自是不能不理。我便问一位当地人,他告知我这伙人乃是当地凶名满贯的门派,自诩风门便是,素来欺压百姓,作恶多端。我听了心想门人弟子如此恶为,那门主定然好不了。又恰巧碰见两个弟子抢一位姑娘,如何忍得,我二人当即奔上去教训他们一顿,教他们领着去见门主去了。待见得那门主一问方知竟是一位恶人,我便与他决一死战,在九十八招将他杀了。我当时心想,既然恶人已除,那些弟子自是不敢再做恶事,我便放过他们了。只是离开之际,却有一位弟子问我姓名,我便说了。那弟子说‘门主有一位武艺高强的儿子,他日必登门拜访,为父报仇。’我当时听了也不在意,如今想来,恐怕十有八九是他那儿子寻上门了。”说完愁叹一声,道:“这事本由我而起,却无端让四弟受了灾妄。也不知大哥二哥现下在哪里。”
(本章完)